第712章 正德傷情(第2/3頁)

秦堪懂了。

風流才子變成了不風流的老監丞,一個四十歲的老光棍花錢花得多快都是值得原諒的,溫柔鄉不僅是英雄冢,而且還是銷金窟。

秦堪不由黯然一嘆,不為唐寅,卻為自己。

剛剛為朱厚照拉完皮條,轉過身再幫唐寅付嫖資……堂堂國公當到這般地步,真該自戕以謝天下才是。

“你要多少?”秦堪無奈問道。

字眼裏沒有半個“借”字,而是直接說“要”,他知道這筆銀子的性質基本跟肉包子打狗一樣有去無回。

“一萬兩……”唐寅脫口而出,看到秦堪眼中噴薄而發的殺氣後,頓時理智地改了口:“五千兩。”

“今晚留我府裏別回去了,通宵給我畫十幅春宮圖,畫完拿銀子走人。”

“好。”唐寅欣然答應。

秦堪看著他若有所思:“唐兄,我聽說國子監祭酒陸深遷任山西提學使,國子監祭酒一職懸而未決,唐兄有意否?”

說起這位陸深,倒確實算得上正德朝的人物,他是南直隸松江府人,弘治十八年的二甲進士第一,也就是總排名第四的大才子,當年劉瑾亂政之時被貶為南京主事,劉瑾伏誅後復職,後來因父死而丁憂,服滿卻不主動上疏補任職差,但是滿朝文武沒忘記他,紛紛上疏薦舉陸深出仕,於是正德八年被任為國子監祭酒。

說他的名字或許比較陌生,但說起如今的上海“陸家嘴”這個地名想必人人都知道,這個“陸家嘴”的地名,便是以陸深故宅命名的。

唐寅一聽“國子監祭酒”這幾個字頓時一呆,兩眼睜得圓圓的,神情很驚愕。

秦堪只好扭過頭去等他恢復正常,一個四十歲老男人的臉上出現蠢萌蠢萌的表情,實在稱不上賞心悅目,不忍多看。

“國……子監……祭酒?”唐寅的呼吸明顯粗重了。

大明最高學府的校長,裏面的學子無論誰中了狀元或榜眼探花,都得拎上禮物登門畢恭畢敬以師禮相謝,這還只是表面上的,祭酒一職若多任幾年,將來桃李滿天下,其潛在的勢力不知誇張到何種地步,哪怕唐寅想學螃蟹滿天下橫著走,都有無數門生弟子為他鳴鑼凈街開道。

秦堪含笑點頭:“不錯,國子監祭酒,唐兄有意否?”

“我……能行嗎?”唐寅艱難地咽了口口水。

“唐兄學識不如人?”

唐寅急了:“寒窗二十余載苦讀聖賢書,我哪裏不如人?”

“唐兄才名不如人?”

“江南風流才子之名天下皆知!”

“唐兄道德文章不如人?”

“無論經義,策論還是詩詞,誰能與我相比?當年科考若非被弊案所累,我必是當朝狀元公。”

秦堪冷冷道:“那你心虛什麽?”

唐寅臉一垮:“我輸在資歷……國子監祭酒,非德高望重者不可任,我今年才四十許,離德高望重還差了一點點……”

秦堪撇嘴:“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差的何止一點點。”

唐寅老臉一黑。

秦堪又展顏笑道:“不過這些細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想當國子監祭酒,我就幫你當上。”

唐寅臉上頓時布滿了一種很欠抽的愴然:“好黑暗的朝堂……”

“沒辦法,你就長了一張走後門的臉。”

嘴上說著黑暗,唐寅欣喜的表情卻深深出賣了他的內心。

風流才子進了官場便不風流了,向上鉆營是官場中人的天性,才子自然也想當官的,不然當年何必進京科考?

盡管很欣喜,唐寅仍端起讀書人的臭架子,一本正經道:“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我本欲獨善其身,奈何時勢選我兼濟天下……”

秦堪冷冷打斷了他:“放心,你最後的結局一定是獨善其身。”

“為何?”

“因為你窮。”

……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京師夜裏下了一場暴雨,豹房外的平湖水位略漲了尺許。

午後的陽光頗為毒辣,湖面上折射出來的光線令湖中央的涼亭更平添幾分炎熱。

劉良女穿著一身單薄的絲綢衽裙,瀑布般的黑發高高挽成一朵烏黑的宮髻,她半伏在涼亭內的白玉欄杆上,纖白如嫩藕般的玉手輕輕撥弄著湖水,一雙秋水般的美眸無意識地注視著波光粼粼的湖面。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劉良女回過神,聽到那熟悉的腳步,單薄的身軀輕輕一顫,咬著下唇卻沒有回頭。

一雙堅實有力的臂膀從身後抱住了她單薄的肩膀,將她輕輕擁入懷中。

“良女,這裏太熱,別中暑了,回大殿裏去吧,朕讓宮女準備了冰塊消暑……”

劉良女搖頭:“陛下,臣妾喜歡這個亭子,四面環水,顧盼蒼茫,無所倚托亦無所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