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近侍歸京邑 第二百五十章 甘為奴仆(第3/4頁)

每次看到蕭凡,陳鶯兒總有一種刻骨銘心的痛,當年蕭凡窮困潦倒,卻堅持帶著畫眉離開了陳家,寧願衣食無著,寧願上街要飯,也不肯在陳家待下去,他仰天狂笑出門離去的背影,這兩年來一直在她心間縈繞,直到他離開,她才發現自己的魂魄精氣也離開了自己的身軀,隨著他一同消失,只剩下一地支離破碎的相思,和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昏昏噩噩過著每一個孤獨悔恨的日子。

如果時間回到兩年前,她換一種態度對他好,對他溫柔體貼,言聽計從,像所有賢惠的妻子對待丈夫一樣小心細心,他……還會不會離開?今日兩兩相對,還會不會是這種相顧沉默的氣氛?

陳鶯兒苦笑,也許,他終究還是會離開的吧,他這一生注定不是池中之物,陳家那個小小的安樂窩,不可能困得住一只心懷壯志的雄鷹。

陳鶯兒擡眼注視著蕭凡,看著如今蕭凡穿著綢羅錦緞,雖如從前一模一樣的相貌,可眉宇間卻已十足上位者華貴雍容的氣度,和不怒自威的壓迫感,那是一種極大的自信表現,仿佛可以一手掌控世間萬物生靈的神明,高高在上,俯視眾生。

昔日寄人籬下的商家贅婿,如今潛龍騰淵,翺翔九霄,以往在陳家的種種,是否已成了他最不堪最不願回憶的往事?那麽,面對自己這個曾經的未婚妻子,他是否也不願想起,甚至恨不得此生不再相見?

今日主動登蕭府的門,……錯了嗎?

這一刻,陳鶯兒幾乎想站起來扭頭便走,她無法在這種沉默的氣氛中保持淡定,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迎著陳鶯兒癡癡的幽怨目光,蕭凡也禁不住心旌激蕩。

從北平回到京師兩個多月了,從酷熱的嚴暑一直到微寒的早秋,蕭凡為應對朱棣將來的謀反而各處奔忙,一直沒有見過陳鶯兒。倒不是故意躲著她,確實是因為太忙,離朱棣謀反的日子越來越近,朝中諸事繁多,蕭凡幾乎每天都是拖著疲憊的身軀從衙門裏回來,回了家鞋子都不脫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連跟三位夫人說話的空閑都沒有,怎有時間去見陳鶯兒?

看著面前的陳鶯兒幽怨尤憐的模樣,蕭凡心底忍不住贊嘆,她真是越來越美了,以前一直覺得她的五官精致,只是她的眉毛卻略嫌濃粗了些,給人一種盛氣淩人的壓迫感,可今日才發現陳鶯兒的眉毛不知什麽時候微微修飾過,用黛筆將它描細,堪堪如兩片羸弱柳葉,這樣整個人看起來比以前舒服多了。

太久不見,蕭凡感到有些生疏,以往她是下屬,自己是上司,就算不聊私事,總能說一些公事,可今日卻不知為何氣氛很沉悶,仿佛有許多話無從說起。

清了清嗓子,蕭凡還是打破了沉默,終於開口說道:“……沙發。”

陳鶯兒愕然:“……”

“咳咳,我的意思是……陳掌櫃最近可好?”

陳鶯兒低下頭,晶瑩的淚珠兒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碰撞,綻裂……

“我……很好。你呢?”

蕭凡看著她落淚,心底忍不住嘆息,對這個女人,他的感覺很復雜。

她代表著曾經的不快,也代表著一段很珍貴永不復來的記憶。

蕭凡不是傻子,他知道這兩年來,陳鶯兒默默為自己做了很多事,從抓道衍和尚,到與錦衣衛合作開商號,為錦衣衛收集北方的情報打掩護,甚至將觸角伸進了北平城中,與朱棣建立了買賣關系,為朝廷將來的平叛之戰埋下了伏筆,更且及時的通風報信,幫自己截下了意欲潛逃回北平的燕王三子……

樁樁件件,加起來太多了。一個女人如此心甘情願默默為一個男人做這麽多事,這代表了什麽含義,傻子都清楚了。

蕭凡不是傻子,他當然明白陳鶯兒的意思。

美人恩重,何忍負之?看著她坐在一側默默拭淚,蕭凡甚至隱隱感到了幾分心疼。

也許……把她收進房算了?兩三年過去,什麽恩怨都應該煙消雲散了,她付出一切來迎合討好自己,自己堂堂男子漢,總不能比女人的氣量還小吧?

可是……自己喜歡她嗎?

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蕭凡是個活得很明白的人,日子過得明白,感情也要明明白白。

他希望男女之情簡簡單單,中間絕不允許摻雜任何瑕疵。

所以,在沒想明白這個重要的問題前,蕭凡覺得不能輕易向陳鶯兒做出承諾,連提都不能提,免得害人害己。

於是蕭凡很快轉移了話題。

“我也很好,最近運氣不錯,哈哈……陳掌櫃,最近商號生意可好?”

陳鶯兒垂頭低聲道:“有了錦衣衛和朝中各位大人的關照,陳家商號如今已是大明的赫赫官商,怎麽可能不好?”

“你好我就好……家中伯父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