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醉輕王侯 第三百一十四章 遷都之議

國公府夜宴,滿堂盡歡。

當然,也不一定都愉快,這世上本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比如錦衣衛副指揮使紀綱,他就不怎麽愉快。

蕭凡真的沒跟他講客氣,勾著紀綱進門的同時,幾名下人跟著出門,當著滿朝大臣的面,紀綱拉不下面子白吃白喝,再說頂頭上司人逢喜事,不表示一下說不過去,硬著頭皮任由蕭府的下人去他家大掃蕩,值錢的玩意兒能搬的都搬走,蕭府下人如蝗蟲過境,秋風掃落葉一般把紀府上下掃了一遍,下人走後,紀府淒慘落魄跟遭了災似的,紀夫人瞧著滿目蕭然的家,捂面失聲痛哭。

紀綱身在國公府,瞧著蕭府下人們喜氣洋洋把他家的東西搬進了蕭府的庫房,心裏疼得跟針紮似的,香醇的美酒喝在嘴裏,就好似灌了一口黃連湯,苦得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這次第,怎“蛋疼”二字了得!

悶酒喝到七八分時,紀綱對人生也有了一層新的了悟。

做人做官的生存之道,唯“臉厚心黑”四字矣!

原以為自己滿世界敲詐勒索打劫,已經夠心黑了,沒想到這位英國公比他更黑,而且手段方法比他高明了不知多少倍,一邊笑語吟吟勾肩搭背,比親兄弟還親,另一邊則馬不停蹄的讓他傾家蕩產,既達到了發家致富的目的,吃相也非常的儒雅溫和,令人如沐春風,挑不出半點錯處。

如果這家夥不幹國公,改行打劫,他一定是個智慧型劫匪,綁了別人的票還能令人質歡天喜地幫他數錢的那種。

厲害啊!

這才叫道行!

相比之下,紀綱簡直是個臉皮比兔相公還薄的小白臉了。

生性狡詐冷酷的紀綱,此時竟生出江湖險惡的懼怕感。

也許是心裏郁悶,也許是覺得這頓酒太貴,一定要喝回本,紀綱這晚不知灌了多少壇,最後賓客散盡,紀綱卻醉倒在國公府這片深沉熾熱的土地上,胡言亂語,淚流滿面。

——挺好,一團和氣。

江都有了身孕,風光的夜宴過後,開始享受蕭府上下最細致最周全的照顧,朱允炆也派了兩名有豐富經驗的大夫住進了蕭府,給江都當起了私人醫生,凡有風吹草動,闔府上下一片緊張,這畢竟是國公爺的第一個孩子,將來要繼承爵位和家業的,誰也不敢輕慢。

蕭凡也疼愛得不行,時時扶著江都進出,但凡進食,散步,蕭凡都親自相陪,照顧得無微不至,時常撫著江都還未隆起的小腹,言必稱寶貝,溫柔之態令其他三位夫人泛起無限羨慕嫉妒,暗暗發誓也要給蕭家懷個一男半女,令蕭家開枝散葉。

於是蕭凡這幾日在床上便受累了,幸福的勞累。

休息了幾天後,照例還得上早朝,自從平定朱棣叛亂後,蕭凡的身份也水漲船高,不但上朝時站在公侯功勛班的第一個,而且舉凡國事政務朱允炆都習慣性征詢他的意見,大臣們也習以為常,絲毫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

權臣得勢,是靠著日積月累的功勞和聲望漸漸堆砌起來的金塔,現在的蕭凡無疑已經站在金塔的頂端,旁人只能仰望。

這幾天紀綱更老實了,每天待在鎮撫司衙門裏非常低調的辦差,除此之外便是主持選秀入宮一事,盡量不跟蕭凡照面,能躲多遠躲多遠,耗子見貓大抵也就這模樣了,每次看見蕭凡那張債主臉,紀綱就腿發軟,渾身冒冷汗,跟得了痢疾似的,症狀很明顯。

朝堂清平,國無大事,建文朝以平和沉穩的步伐,緩緩向前推進,盛世即臨,兆民思安,蕭凡敏銳的感覺到,遷都的時機到了。

為官一任,總有自己的綱領和主張,蕭凡管這叫“理想”。

理想是美好的,但實現理想的路途是坎坷漫長的,朱允炆已經明確拒絕過一次了,蕭凡不死心,他還要試一次。

皇宮文華殿。

天氣漸漸炎熱,殿內四角擺上了從冰窖裏搬出來的大冰塊,稍稍減消了酷暑的熱浪,多少有了幾分陰涼。

朱允炆眯著眼睛打量著蕭凡,口中嘖嘖有聲:“到底是快當爹的人了,今日朕見你跟往常大不一樣,整個人老練成熟了許多,更有朝中重臣的氣度了……怎麽樣?即將為人父的心情不錯吧?”

蕭凡仍舊沉浸在快當爹的欣喜中,聞言呵呵一笑,一臉不可思議道:“呵呵,是啊,太神奇了,人類的繁衍竟如此奇妙,我不過是打了個哆嗦而已,你姐姐居然就大肚子了……”

朱允炆:“……”

這話是男人都懂,可說出來味道卻有點怪怪的,朱允炆不知該怎麽回應這句話,只好幹笑著點頭,表示他那初戀時不懂愛情的似水流年也曾經哆嗦過……

……

“陛下,臣今日進宮,有一件大事想對陛下陳諫……”

“蕭侍讀這麽鄭重幹嘛?朕相信你說的都有道理,想做什麽盡管去做,朕支持你!”朱允炆大方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