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餡餅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張魯當然以為天上掉餡餅了。他覺得馬超加盟自己之後,西可以吞益州,東可以拒曹操,好處大大地。張魯為了讓這個好處捏在手裏一百年不動搖,甚至要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馬超。

只是這樣的動議沒有實施。因為大將楊柏反對了。

大將楊柏從歷史的經驗教訓出發,告訴張魯,做馬超的妻子實在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情。馬超的上一任妻子在戰爭中死於非命。這一次會不會重蹈覆轍呢?

張魯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有這樣一個悲劇性的結局。所以招婿之議未遂。但是對馬超來說,毫無疑問,他又多了一個敵人。

楊柏。

自此,他有殺楊柏之心。

楊柏沒想到自己剛剛將張魯的女兒解套,自己一不留神卻被套牢了。只是他不怕——不僅因為他是一個將軍,還因為他有一個哥哥楊松。楊松這人,腦袋瓜兒好使,不僅善於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也善於利用一切不可以利用的東西。只要它是東西。

對楊松來說,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是可以利用的,關鍵是要有會利用的眼光以及心。

這不,有一件事馬上就被他利用了——劉璋派遣黃權來說事。

說聯合的事。

也說天上掉餡餅的事。

黃權說,東西兩川,唇亡齒寒。西川若破,東川也保不住啊。所以漢中若肯相救的話,我們主公說了,要以二十州相謝。

張魯動心了。毫無疑問,在他看來,這又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餡餅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但張魯高興的是,撿餡餅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別人。他決定,聽從楊松的建議,出兵相救。

畢竟二十州不是小數目,他不可能背過臉去,假裝看不見。

一個叫閻圃的官員卻勸張魯別救劉璋,因為不落好。雖然二十州不是小數目,誰都不可能背過臉去,假裝看不見,但是看見不等於得到。在這個世界上,什麽叫得到?放進自己腰包的東西才叫得到。拿在手上的都還不算。

因為有可能掉在地上,化為烏有。

閻圃以為,劉璋和張魯有世仇,現在大難臨頭了才想著臨時抱佛腳,詐許割地求救於他張魯,很顯然,不是出自於真心。也就是說,二十州最終是到不了張魯手裏的,張魯能做的只是替他人火中取栗罷了。

張魯一聽,又猶豫了。是啊,這二十州誰敢保證劉璋會痛痛快快地給自己。世上事沒有誰可以保證誰,誰都不是他人的擔保人。每個人能保證的只有自己。

甚至,在這樣的亂世,很多人連自己都保證不了。亂世浮萍,漂到哪算哪,又有誰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呢?

馬超卻站出來想要證明什麽。

他向張魯表示,願意帶部隊去攻取葭萌關,生擒劉備,然後逼劉璋割二十州給主公。馬超說這話時還配上肢體語言,給人豪情萬丈的感覺。

在馬超的豪情萬丈面前,張魯覺得自己有了一些信心。不錯,一個可以生擒劉備的人,是有能力逼劉璋割出二十州的。所謂履行合同,有時候靠的不是道義或誠信,而是暴力。

很顯然,若論暴力執行,馬超是最佳人選。

馬超出發了,帶著兩萬人馬,直撲葭萌關。他發誓要生擒劉備。

劉備當然不可能與馬超直接交手,與之交手的是張飛。

張飛很興奮。

這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式的興奮。對張飛來說,活著的意義就是不斷地尋找對手,然後與之決鬥。

只是這樣的對手太少,所以張飛活著的樂趣也就少得可憐。現在,傳說中令曹操割須棄袍的人物出現在他面前並要與其單挑,這讓張飛躍躍欲試。

在陣前,張飛挺槍出馬,很大腕地問馬超:“認得燕人張翼德麽!”

馬超笑了。冷笑。

一陣冷笑過後,馬超告訴張飛,說自己家世代公侯,不認識什麽村野匹夫。的確,在馬超眼裏,所謂燕人張翼德也就是平民張翼德甚至是暴民張翼德的意思。在這個江湖,名聲並不代表什麽。要說名聲,馬超的名聲也是很響亮的,並不輸於張飛。

便不再廢話。

交手。

交手的結果是沒有結果。

兩人打平了。

一連三天都打平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令人沮喪的決鬥。對好鬥者來說,最無趣的事不在於找不到對手,而是在遇到對手之後,不能戰勝他。

兩個人都開始疲憊了。

也開始失落了。

因為他們都看不到一絲戰勝對手的可能性。這是一種絕望,這種絕望令人氣餒。

必須有一個人站出來打破這種僵持狀態。

於是諸葛亮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