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在朝鮮 第八十六章 底定(下)(第2/4頁)

可是這條路,卻不得不走下去,腳步至此,已經再無回頭的可能。

看著一臉興奮激動,巴不得馬上沖出去看看受降場景的溥仰和陳德,徐一凡在心裏霨然長嘆:“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帳篷外面響起了報告的聲音,接著就看見帳篷簾子一掀,李雲縱大步走了進來,板著臉啪的行了一個軍禮:“大帥,該出去受降了。”

徐一凡一笑,所有不正經的神色都收得幹幹凈凈:“我知道,這就去,這都是做給天下看的……”

“這是大帥該得的。”李雲縱不動聲色,淡淡的道。

徐一凡指指天上:“這是他們該得的,他們在雲上看著呢。我不過是有幸成了他們在人世間的代表……雲縱,如果將來,我不再秉直道而行,他們會不會失望?”

他不等李雲縱回答,拍拍他的肩膀,笑著就走了出去。一出帳篷,冰冷的雪花就打在他的臉上,讓徐一凡精神為之一振,他大喝一聲:“馬!”

早有戈什哈將健馬牽了過來,徐一凡翻身上馬,不管不顧後面人跟上沒有,催馬踏冰濺雪,就朝前馳去。李雲縱、溥仰等人紛紛上馬跟上,幾十騎馬飛也似的攪動雪霧,直馳向肅然而立的幾千官兵的方陣。

幾千人的目光刷的一下移了過來,就連不遠處金州城門外的數十日軍代表,大山巖以降,全都下馬低頭。而跟著徐一凡的隨從,在馬隊馳到方陣左近的時候就已經勒住了韁繩。

今天,所有目光的焦點,只他而已!誰也分不走徐一凡的榮光!

徐一凡的戰馬絲毫沒有減速,飛也似的馳過方陣前方,胯下健馬鼻息噴吐,鬃毛飛揚。天地間似乎只有他在奔竟一般。他馳到隊伍的那頭,再轉回來,一個來回,就狠狠的勒住了韁繩。跑發了性子的戰馬長嘶高高人立,後蹄錯落,帶鐵齒的防滑馬掌敲在冰上,錚錚有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隊伍最前面的那高大旗手,大步向前,直到徐一凡身邊,蒼龍旗面,就垂在徐一凡的頭頂,風雪當中,徐一凡輕輕一撫旗角,轉頭無比輕蔑的看向了對面垂首肅立的日軍代表。

“萬歲!”第一聲歡呼已經不知道是在哪個方陣深處爆發,接著就是一聲接著一聲,最後匯聚成一處:“萬歲!萬歲!萬歲!”

巨大的呼嘯聲音,激得滿天亂卷得雪花都向四下飄去。朔風越勁,讓那面軍旗在徐一凡頭頂完全展開,旗角飄動,獵獵如有金石之聲。

這條龍曾經沉睡,然而無數英魂之血灑瀝之下,這蒼龍又舒爪張牙,睜開了眼睛!

大山巖長嘆一聲,回顧左右,將祖傳的軍刀輕輕摘了下來。徒步而前,一直走到徐一凡面前,而徐一凡就始終以無比輕蔑的目光看著他。

他終於將這未來五十年的血火噩夢,親手終結在自己手中。而在未來的歲月裏,他更要將籠罩在這片土地上的層層黑暗,親手撕開。這個責任,他逃避不了,也無法逃避。鉛灰色的雲上,正有無數英魂翻滾,一直的看著他。也許是華夏先祖的神靈,在閱讀他曾經經歷的歷史中,發出了蒼涼的嘆息,才給了他這麽一個機會。這個責任不管如何沉重,未來的道路到底如何艱難,無論將付出怎樣的犧牲,不管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他都已經再也無從停頓,無處逃避。

歷史真正的改變,就從這甲午開始!

公元一八九四年十月二十日,日本征清第二軍殘部七千余人,舉金州旅順而降。

同日,日本總理大臣伊藤博文,發國書於清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請和戰事。並照會英、法、德、俄等國,請求調停。並命令征清第三軍收縮於威海,並承諾將主動撤軍。

消息傳出,舉國狂醉。海東徐帥之名,威震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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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駐直隸諸練軍總兵,北洋各實缺道,候補道,善後局,營務處,機器局,厘金局,保甲局,清丈局,各公所,各衙門,及英法日俄美各國駐津領事……來貼求見。”

門房把記在號簿子上的來貼求拜的名單念完,差點兒就一口氣喘不上來了。前些日子唐紹儀和張佩綸在天津的行轅還是車馬冷清,不大有人上門,徐一凡遼南底定大局的消息一傳過來。先是震懾得大家夥兒短暫的時間內失去了反應的能力,接著就是發了瘋一般的湧到唐紹儀和張佩綸這裏來。

徐一凡的地位再也無可動搖,將來走到哪一步,都難說得很。無論如何,現在自己體系內缺人才,也能有這麽多位置來滿足投效人物的天下督撫,也就只他一位而已。心思淺一點的,過來拜門,不過是求個飯碗。心思深一點的,卻未必沒有從龍之心。

這幾十年來,大清雖然勉強還能維持下去,還在以其慣性僵滯的轉動著。可是大家不是不知道,這維持也維持不了多久了。必須得變,也必須要變。可是天下之大,又有誰知道該怎麽變,朝哪裏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