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谷煩冤應夜哭 天陰雨濕隔天涯激流中的曾昭燏(第4/7頁)

李濟與曾昭燏,一個是中博院籌備處主任,一個是總幹事,一男一女配合默契,免不了招人非議。李莊的圈子中也流傳過兩人的緋聞。我曾就此話題詢問過李濟之子李光謨教授11。他說:

父親一輩子熱心博物館事業,在這一點上,他與傅,(斯年)先生有分歧。傅先生是不太重視博物館的。父親最喜歡的一句格言是“在人類之間增加知識和傳播知識”,這是19世紀末的化學家史密森的原話。史密森把錢捐給了博物館,留下遺囑。史密森博物館是美國著名的博物館,在這塊招牌下,很多博物館都歸了史密森。父親在《安陽》那本書裏講,大量的發掘,所有的年輕人都參加到推進歷史知識的最前線去了。他在西陰村的報告前部也用了這句話。我還看過他晚年的文章還有這句話。因此,李濟、曾昭燏合著的《博物館》專著,書中是肯定有父親的思想的,父親也必然增加了一些內容。但應該說主要是曾先生的著作,當時為了提高曾先生的知名度,父親不過是看過稿子,就掛了個名。12

李光謨認為,傅斯年先生對博物館事業興趣不大,父親與他的分歧所在,也正是與曾昭燏默契的原因。接下來,他不忌談父親的“隱私”:

關於李濟和曾昭燏的事,有人傳過,後來中博院、史語所也傳過,傅先生的一份已公開的日記中好像也影射過這件事。當時這種傳言,也鬧到母親那裏了。母親很生氣。曾先生人長得也不是很漂亮,老小姐一個。我父親至不至於跟她有什麽不軌的事,我很難想象。這樁事我以為有點不正常,恐怕有人際關系的糾葛在裏面。 曾先生管事很多也很細,不清楚的都要問,因此會開罪一些人。她當時四十上下,父親也就五十歲左右,他們談工作的時候不一定都在大庭廣眾之中,有時需要在辦公室談,比如研究人事之類的事。就有人風言風語……李莊張家祠那個地方,百鶴門窗,人在外面往裏看,什麽都一覽無遺。13

2005年9月3日李莊,李光謨在父親李濟當年的辦公室前。

我多次參觀過那間“主任室”,那是四川李莊張家祠堂西北角的一間房子,木地板,外面一壁的雕花木窗戶。眾目睽睽,何藏“隱私”?

當時,李濟正處於人生的低谷,兩個女兒先後病逝,心緒極壞。再者,史語所屬中研院系統,經費由財政部撥付,中博院隸屬教育部,經費由教育部發,李濟同時兼任史語所三組主任和中博院籌備處主任,矛盾就難以回避。總幹事曾昭燏作為工作上的助手、學術上的同仁,思想感情上也許與李濟走得較近,甚至也不乏一些生活上的關心。從曾昭燏致李濟的信即可看出兩人關系的漸進。收入《曾昭燏紀念》文集中的第一封信是民國三十年十一月六日,署名“曾制昭燏”;民國三十二年,署名“曾昭燏”,到民國三十四年一月二十八日開始,以後的署名皆為“昭燏”。信中除卻談工作,也有生活上的關心,如“奉二月二十一日手書,敬悉一一。重慶生活之苦,在人意料之中。只望諸事得早日完畢,能於月底返李莊則幸甚矣。傷風愈否?極念極念……傅先生於十二日從此乘飛龍輪動身至南溪。昨日早乘巫山輪往渝,燏送至南溪,聞船上甚擁擠……現從筲箕背至李莊有長天、永昌二輪對開,惟南溪至筲箕背一段需起早耳。南溪旅館極壞,不能住,可住張官周之征收處。”14關切之情躍然紙上。難怪,傅斯年會在當時的日記裏寫道:“曾於濟之信服之至,亦怪事也。”15

其實,曾昭燏的獨身是自覺舍棄了做女人的權利,“而委身於學問、社會”。情欲對於李濟這樣的學者,也是奢侈品。他曾說過:“所謂研究自然科學的真精神者,至少應該保持如荀卿所說‘無欲無惡,無始無終,無近無遠,無博無淺,無古無今,兼陳萬物而中懸衡焉’的態度。養成這態度最大的阻礙,自然是感情。尤其是在人文科學範圍以內,感情最難抑制;結果多少總是‘蔽於一曲’而失其真。”16所以,我相信,李莊時期的曾昭燏,也就是李濟的紅顏知己。

1945年12月,曾昭燏參加了李濟主持的“戰時文物保存委員會”和“清理戰時文物損失委員會”。1946年10月中博院遷回南京,中研院史語所考古組主任李濟辭去了中博院籌備處主任職,交給曾昭燏代理。後由教育部次長杭立武兼任,曾昭燏仍擔任總幹事。此階段,在她的主持下,中博院開始了陳列大殿的基建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