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Scherzo·Op.42(第2/3頁)

歐羅拉,你的這位教導嬤嬤擔心的事,並不是簡單的經濟問題。

她只是被你帶偏了對話,甚至在你繼續堅持的時候,又為你找好了可行的理由。

肖邦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真的低估了山雀小姐的誘惑,她是病中的自己根本無法抗拒的——生病使人軟弱,他異常眷戀被人守在床邊,痛苦時有人握住他的手這樣的感覺。

青年頹唐地撐著額,他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懺悔已經無法挽救他了,他竟然無視禮節和教條,就這樣坐在歐羅拉家裏,馬上,就要和她住在一起。

十八歲的姑娘和二十六歲的男人,同居。

zal!

光是年齡差距就足夠讓人臉紅——更何況沒有去過教堂,沒有填寫過婚姻登記,要怎麽和她同居?這會讓她背上非議……

肖邦現在理解為什麽佩蒂特看向他的眼神帶著冰霜了。

任誰都不願意讓自家的珍寶受委屈,更何況要那個並不知根知底的男人,還被單純的天使領回了家。

他不可能忍心傷害她的,就算是因他而起的瑣碎風波,也不可以。

如果短時間內他們無法確認彼此的話,的確依照長者給予的借口,還是分開,再慢慢來好一些。

等肖邦動用他早已失去敏銳的思維,想通這些前前後後的東西,他已經做好了決定。

被打斷的真話,或許可以先說給另一個人聽,以示誠意。

……

“彼頌先生,喝水。您身體還在生病,茶和咖啡可能都不太適合。請原諒,我私做主張,給您備了溫熱水。”

茶水盤被放置在面前的矮幾上,佩蒂特面無表情地提起小茶壺,在一只並配套的玻璃杯裏,沏了大半杯白水。

溫熱的水汽不一會就爬滿了杯子內壁,在杯口翻騰出些許白煙。肖邦用手碰了碰,對方的疏離他已收到,他完全接受這種待遇,因此只點頭表示感謝,並未過多言語。

“另外,先生,請原諒我家孩子風風火火的性子,您這麽衣著單薄地過來,都不怕寒風又驚著您加重您的病痛……

“披上它吧,先生,至少這件衣服比這無力的陽光,更能讓你暖和一些。”

肖邦愕然,他有些看不懂佩蒂特這手裝飾音,在整篇樂章裏所起的效果。

對方話中有話,在不明朗的時候,先看,不下結論。

一抹輕笑提在長者嘴角,她優雅地將身邊疊好的外衣置在雙臂上,遞送給他。

青年接過後抖開,愣在原地。

這是一件男士外套,材質和手工都屬上乘。衣服的主人一定非常珍愛它,即使它有長久使用過的痕跡,但都非常淺。因為偏愛,被經常使用,所以格外愛惜。

它,樣式和選料,絕對屬於一個挑剔的年輕人。

肖邦的藍眼睛裏滿是復雜,他似乎瞬間明白了佩蒂特剛剛那句意味不明的話,甚至猜出她接下來會提及些什麽。

這位女士,是真的不想歐羅拉和他牽扯越深呢——但他尊重她的行為,這比沃德辛斯基那一家的小手段直白,但真實、可愛得多。

“這件衣服……”

他很配合地問出對方期待的問題,淡然地看著長者眸中閃爍的光芒。

“不好意思,先生,請原諒我年歲已高,情急之下就做錯事……我怎麽能把這件衣服拿出來給您呢……

“它是歐羅拉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留下的,重要到他能把衣服留給她。我的意思,您聽懂了嗎?”

佩蒂特嘆著氣,生動地詮釋著何為帶著歉疚的體面笑容。

肖邦聽罷愣了片刻,唇線帶上些不自然地扭曲。

他沒有按照她的期望,像個不通情理的愚者,無辜地回問道:“所以呢,女士,您想對我說些什麽?”

她站起,從他手中攤開那件衣服,披在他身上,居高臨下地說:“離歐羅拉遠一點,先生,我反對她這樣輕賤自己,我討厭您——自從和您相遇,什麽都變了!”

天使的微笑再一次降臨在青年臉上。

肖邦沒有說話,他端起水杯,平靜地喝了口。

“您有……和歐羅拉聊過這個話題嗎,您有聽過她內心的聲音嗎,女士?我想,你們並未就此做過溝通,所以女士,我不會離她遠一些,只要她沒有對我說拒絕。”

“你就一點都不在意這件衣服的歸屬,不在意她的過去嗎,弗朗索瓦·彼頌?”

“我不在意,佩蒂特女士,在我眼裏,歐羅拉就是歐羅拉,我看到的是現在的她,和她的過去並沒有關系——如果她願意和我分享它們,即使它會讓我遺憾、讓我嫉妒,我也會認真聽她講述,而不是從別人口中得知。我信任她,女士,所以我不會懷疑她面對我時展露的一切。”

“所以,這件衣服……呵,原來是我把你想得太狹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