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空手套白狼

群臣推舉了好幾個人選,劉玄都覺得不滿意。

接任原先劉 大司徒職務的是劉玄的族兄劉賜,劉賜也是舂陵舉義的舊人,一向和劉 、劉秀兄弟交好,他隆重地向劉玄推薦了劉秀。

可是這個建議遭到了申屠建、朱鮪、李軼等人的堅決反對。

這幾個人,都是策劃謀殺劉 的元兇,他們曾多次勸劉玄斬草除根,將劉秀一塊兒幹掉,只是劉玄考慮到誅殺劉 已經引起了政權內部不小的動蕩,如果在毫無借口的情況下再誅殺劉秀,恐怕會招致公憤,而且劉秀憨厚老實,不像一個有機心的人,於是拒絕繼續殺人,劉秀也因此留下了一條活命。

現在,劉賜提議劉秀出使河北,這簡直是放虎歸山,申屠建、朱鮪、李軼等人怎麽會同意呢?

所幸的是,劉玄有意將首都再從洛陽遷往長安,提前改革了官制,將大司徒一職改為左、右丞相,劉賜成了右丞相,而出任左丞相的是青州山陽郡人曹竟。

曹竟的兒子名叫曹詡,在劉玄更始政府擔任尚書,從事奏折傳遞的機要工作。

很巧,曹詡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而這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就是劉秀新結交的潁川郡掾馮異!

馮異希望劉秀能出使河北,他暗中活動,通過曹詡找到曹竟,付以重金,請其在劉玄面前幫劉秀說好話。

這樣,在左、右丞相的極力推薦下,劉玄的心思開始活動了。

但他還是有顧慮的,擔心劉秀脫離了控制,不但會玩砸了自己在河北布下的這一盤棋,還會記恨殺兄之仇,跟自己對著幹。

針對這一點,曹竟只說了一句話,就打消了他的全部疑慮。

曹竟說:“劉秀的妻小都在宛城,他敢有二心?”

劉秀那副憨憨的神態立刻浮現在劉玄的腦海,劉玄笑了,點點頭,同意讓劉秀去河北做宣慰工作。

不過,劉玄還是耍了個花槍,只給了劉秀一個“破虜將軍代行大司馬事”的空頭官銜和宣慰節仗,沒提供一兵一卒。

他的用意是,劉秀真能單槍匹馬替我招撫了河北最好,如果不行,就讓河北的亂兵將他殺死,算是幫我鏟除掉這個後患。

面對劉玄的刁難,劉秀並沒有知難而退,反而喜出望外。

劉秀強烈地感覺到,只要能出使河北,擺脫劉玄的禁錮,屬於自己的時代就要來臨了。

終於動身啟程了,跟隨劉秀北漂的只有馮異、銚期、王霸、祭遵、臧宮、堅鐔等二十多個死黨。

劉秀打下穎川獨立成部,手下的親隨沒有一千也有幾百,但大家都很清楚,現在的河北,形勢錯綜復雜,北有中山外患,東面的赤眉大軍正鬧得不可開交,內有銅馬、青犢、五幡、五校、尤來、大槍、大彤、高湖等數十支勢力正在互相搏殺,規模高達上百萬人,而燕趙大地上的各路太守一個個擁兵自重,以求自保。號稱“破虜將軍代行大司馬事”的劉秀手上並沒有調動一兵一卒之權,只有一根束著三重牦牛尾的節旄,憑這,就想招安河北?

算了吧,你去你的,恕不奉陪。

大家紛紛變換門庭,百般推托,拒絕同行。

劉秀的心為之一涼,但顧不上太多,匆匆踏上扁舟,持節渡河,一路向北。

十月初冬,萬物肅殺,河水冰冷。

劉秀一直不說話。

劉秀不說話,船上眾人也不敢多嘴,大家一起凝視著渾濁的河水奔騰不息東去,氣氛異常沉重。

終於登上了對岸,劉秀用力跺了跺腳下的泥土,對著離他最近的王霸大叫道:“潁川從我者皆逝,而子獨留,始驗疾風知勁草。”(友情提示:成語“疾風勁草”即出此處)

呼喝雖然讓人精神振奮,可是想想這糟糕的現實,不免讓人沮喪。

所謂招撫河北,說白了就是要劉秀單憑三寸不爛之舌去忽悠河北各路地方勢力,讓他們自動放棄武裝,納入到劉玄更始朝廷的編制中。

這簡單是空手套白狼!

天下還有比這更難的事嗎?

事實也是如此,劉秀到了河北,一連走過了幾個城市,都毫無例外地受到了冷遇。

人家一看你既沒兵又沒錢,先不說會不會懷疑你的身份,就說劉秀背後的集團——劉玄更始集團,林子這麽大,鳥兒多的是!你劉玄更始政權就一定是天下唯一的大集團了嗎?不轟你走就不錯了,還想要我們投奔你?!

劉秀郁悶極了。

晚上在客館投宿,怎麽也睡不著。

想著這茫茫然的未來,愁死了。

有時候,想起了大哥,淚灑枕席。

負責劉秀起居的是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