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計中計

問題發生在衛侯李邑的身上。

衛侯,即皇城治安官。

這種人,一般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對自己人兇,對外人怯懦膽小。

這次出使,李邑就把這一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

他從洛陽出發前往烏孫,中間要經過於闐,到了於闐就不敢走了。因為前方傳來消息,稱龜茲正在進攻疏勒,仗打得很兇。

李邑的膽子瞬間被嚇縮成了細胞幹,死活不肯再走。

為了掩飾自己的怯懦,他龜縮在於闐給朝廷上書,大陳西域之功不可成,又盛毀班超:“擁愛妻,抱愛子,安樂外國,無內顧心。”

班超聽到李邑這樣詆毀自己,不由得嘆息道:“我非孔子的弟子曾參,卻碰到曾參所遇的三次讒言,恐怕要受到朝廷的猜疑了。”

為了堵住李邑一類小人的嘴,班超只能無奈地選擇妻離子別,派人遣送妻子和兒子回國。

班超的舉動,讓劉炟更深一層理解到班超的公忠體國,下詔書切責李邑:“就算班超擁愛妻,抱愛子,而思念家鄉的漢軍還有一千余人,為什麽盡能為班超所用?”命李邑接受班超的管轄調度,意思是好讓班超出出氣。

但班超沒有為難李邑,先是護送他去和烏孫達成出兵協議,接著又護送他和烏孫侍子等人回京了。

徐幹勸班超:“李邑前日親口毀君,差點就破壞了我們在西域的事業,如今為何不以詔書為理由將他留下,另派其他官員送人質呢?”

班超淡淡一笑,道:“此言差矣,正因李邑詆毀我,故派遣他回去。我問心無愧,何懼流言!為求快意而留下李邑,非忠臣也!”

這次出使烏孫收到的成效是非常顯著的,烏孫國恢復了與漢朝親戚加盟友的關系,陳兵龜茲邊界,迫使龜茲無力抽兵援助莎車。

而第二年(建初九年,公元84年),劉炟又加派和恭為代理司馬,率兵八百,增援班超。

莎車,你死定了!

班超糾合了疏勒、於闐兩國軍隊,再加上漢軍的一千八百人,猛攻莎車。

缺少了龜茲的支援,莎車節節敗退,眼看就要舉國崩盤,它耍了一招狠的:行賄。

莎車暗中派人找到疏勒王,奉上重金。

金錢的殺傷力太強了!

疏勒王的人生觀和世界觀瞬間被擊潰,聽從了莎車的指使,反叛了班超,向西退保烏即城(今新疆喀什地區烏恰縣西),準備從側面向班超發起攻擊。

西域的形勢真是瞬息萬變,班超不得不停下了對莎車的打擊,先騰出手來對付疏勒王。

說來可笑,這個疏勒王原本就是班超立的,可以捧你,也可以摔你,這麽簡單明了的道理,疏勒王居然不懂。

班超另立疏勒府丞成大為新疏勒王,調集兵力攻廢疏勒王。

沒想到,位於烏即城西北的康居國竟然派遣精兵援救廢疏勒王。

康居國的大致位置在現在的巴爾喀什湖和鹹海之間,有一定的實力。

這算什麽事兒?班超傻了眼。

看來,得想個招兒讓康居國退兵。

班超通過一番調查研究,搞清楚了,原來廢疏勒王實在頂不住了,就把莎車國送來的黃金轉手送給了康居王國,請它出兵相助。

還是那一句,黃金的殺傷力太厲害了。

逼我出招!

班超決定以牙還牙,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動用自己的黃金,和敵人打一場黃金戰。

他給月氏國王送去了大量珠寶財物。

為什麽要給月氏國王送禮呢?

月氏國位於蔥嶺(今帕米爾高原)西南,康居王剛剛與月氏國公主通婚,二者正是蜜月期,只要請得動月氏王出面,就一定能說得服康居王退兵。

班超的如意算盤敲得不錯,事實也正如他所設想一樣。

月氏王在金錢的腐蝕下勸退了康居王。

這樣,廢疏勒王頂不住了,就與龜茲勾結密謀,派人向班超詐降。

這點小伎倆,哪能瞞得過班超?

班超將計就計,同意他投降。

廢疏勒王樂了,以為班超已經中計,輕裝簡從來見班超。

班超不動聲色,具食與樂,酒至半酣,猛一聲令下,將其亂刀斬死,並進軍擊敗其兵眾,殺了七百多人,南道遂通。

章帝章和元年(公元88年),班超征調了於闐等國的軍隊二萬五千人,再次進攻莎車。

作為老大,龜茲王派遣其左將軍帶領溫宿、姑墨、尉頭等國的軍隊合計五萬人援救莎車。

班超不由大驚失色,自己二萬五千人,人家五萬人,是自己的兩倍,這仗還怎麽打?

他決定先解散部隊,避敵鋒芒。

他對將校和於闐王說:“如今我們兵少,難敵對方,不如各自分散撤離。於闐軍隊由此向東,長史也同時動身,從這裏西行返回疏勒,可等到夜間鼓聲起時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