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江南江北(二)(第2/4頁)

首先一個是年紀,從太平天國金田起義的時候就一直邊罵著“龜兒子”一邊廝殺的向榮今年已經是六十有三了,要這樣的年紀還要他出陣廝殺顯然是不可能的事兒,而且自從去年年代攻打了一次江寧,腿上中了一支流矢,傷勢至今未好,別說上馬,如今就是日常的走路都要人攙扶了,若不是還念念不忘兩江正一匹的提督位置,和擔心這發逆未平的責任,向榮早就告老回鄉了。

另外一個問題是將帥不和,這是任何一個地方的大營都必須面對的問題,在江北大營的陸建瀛還稍微好些,畢竟他是封疆大吏,又是帝師,誰都不得不擔心自己得罪了這個人,自己的名字過幾日就上了皇帝的禦桌上;

向榮則不同,他是自己一步步從行伍之中殺出來的兵油子,對著文官天生就有著敬畏之心,有敬畏之心,自己卻又是手握大權,因此造成了一個現象就是向榮若是單獨對著文員,還能聽進些話,若是文員和武將起了爭執,那是沒話說,獨獨偏向武將的,加上幫辦軍務的江蘇巡撫吉爾杭阿、西安將軍福興等旗籍大員的制約,在廣州運來的廣東調派的紅單船仍遲遲不到的時候,只能龜縮在大營中不出,陸攻不得,水攻不能,日對堅城,一籌莫展。鹹豐四年七月,廣東的五十只“紅單船”終於開抵鎮江焦山江面。

向榮如獲至寶,興奮地和皇帝說:“臣籌船兩載,至今甫有轉機。”向榮與江北大營商定,五十只紅單船,一半留泊鎮江、瓜洲江面,歸江北大營指揮調度;另一半開赴金陵上遊,歸向榮指揮調度。紅單船大者可安炮三十余位,小的亦可安炮二十位,且運掉靈便,在當時確是水上利器,對太平軍一度造成很大威脅。為了對付清軍的紅單船,太平軍曾建造大型木牌(一種能在水上活動的炮壘),順著東流的江水,沖突而下,支援鎮江,但往往被紅單船所阻截。這一時期,江南大營清軍在金陵上遊打了一些勝仗,向榮的處境稍有改善,報給皇上的奏摺多次以六百裏裏奏捷,因而朝廷對向榮也稍滿意而少訓斥了。可江寧畢竟是雄城一座,正如向榮的奏章中所寫的那樣:“金陵城高池深,堅固異常,西面濱臨大江,北面則湖水汪洋,其東、南兩面,半系小河環繞,僅紫金山龍脖子一隅有旱路可通。又開挖深壕、重塹,密布竹簽蒺藜,以營護城,復以城護營,防守極為嚴密,是以屢攻不能得手,雖有幾處大火燒斷,發逆又用糯米澆汁修補如初。”

孝陵衛,清軍江南大營。

向榮氣喘籲籲地坐在帥帳之上,聽到外頭的親兵進來稟告說江蘇巡撫吉爾杭阿和江寧知府率了一千六百余人去高資煙墩山駐紮,向榮猶可,只是嘆了一口氣,邊上的漳州鎮總兵張國梁忿忿,惱怒地和向榮說道:“向帥!這巡撫大人實在是目無大帥,居然不告而別,獨自分兵!”

“不怪他,他也和本帥說了幾次,說煙墩山乃交通要道,的確要派人駐紮,原本我是屬意你去,可是你又是這江南江北大營中難得的勇將,征戰江寧少不了你。”向榮站了起來,蹣跚地走出帥帳,張國梁連忙上前扶住,“加上我腳傷不便,以往的身先士卒也不能了,皇上下旨申飭說我困守不出,我自然也是無話可說,哎,實在是無力上馬了。”向榮語氣蕭索,透出一種英雄末路的意味來,三年多來,向榮沒少努力,也沒少挨批評,甚至恐嚇威脅。江南大營的經營狀況,卻並沒有欣欣向榮,反而有江河日下的趨勢。最初的一萬六七千人,走的走,死的死,已經所剩不多。而向榮肩上的擔子卻越來越重。坐鎮城南孝陵衛到七橋甕一帶的向榮,西要打蕪湖,東要顧鎮江,實在是有些應接不暇。

“何況本帥不識字,凡是廷寄都叫旁人宣讀,還有皇上的諭旨,剛開始本帥還以為無什麽大礙,現在一瞧,果然不是什麽好事兒,軍中消息一瀉千裏,本帥的威嚴也在皇上的申飭中一落千丈,事已經難以挽回了,眼下也只有固守,然後派出船只和小股隊伍騷擾罷了,不過有我在,發逆誰也不敢輕易放肆!”向榮復又振作了精神,白發蕭索之間,虎目圓睜,不怒自威的一軍統帥模樣又在這個六十多歲的老將身上顯露了出來,在其位,謀其政。三年多,從廣西算起的話,應該是六年多,與太平天國死拼死磕,對於久歷戎馬的向榮來說,也許算不得什麽。作為一名職業軍人,直面戰爭,戰勝對手,本來就是生活的主要內容。這一次,也是他報仇雪恥的機會。碰到有挑戰性的對手,並不是每個軍人都能有這種建功立業的機會。

“殿臣,你帶著人馬去燕子磯、石埠橋一帶掃蕩一番,不能讓江寧城裏頭的發逆輕易地出城去攻打吉爾杭阿,再派一千人支援給他,雖然他是旗人,可大家都是大清的臣子,能幫上一點就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