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崖山之戰大宋王朝的終點(第3/3頁)

慘敗,徹底的慘敗,一切終於回到了蒙古人熟悉的戰鬥方式,摧枯拉朽地攻擊,砍瓜切菜地屠殺,苦苦支撐數十日的崖山守軍在這一刻終於被徹底地打垮。慘叫,喊殺,崩潰,響徹波濤洶湧的崖山海域。

接下來的主角就是一直陪伴在“旗幟”身邊的陸秀夫了。周圍是蒙古軍高呼突入的聲音,馬刀碰撞的聲響,倉皇逃命的兵民們,這位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士大夫,坦然地握住宋末帝趙昺這個7歲大孩子的手,一字一句,說出了一個真士大夫,乃至一個行將滅亡的國家,最後的遺言:國事至此,不可再辱。

這是一個民族在面對滅亡之前,所有不願意做奴隸的人們,共同的心聲。

不諳世事的小“旗幟”,茫然而又認真地點點頭,淚流滿面的陸秀夫輕輕地彎下腰,將小“旗幟”駝在背上,昂首走向船頭,船頭是殺聲震天,箭矢如雨,滔滔巨浪。

就這麽結束吧。

深吸氣、彎腰、蹬腿、縱深,小小的身影,融入滔滔的大洋。這是一個王朝最後的歸宿了。

可殺不可辱的陸秀夫背著“旗幟”跳海了,兵敗如山倒的張世傑,整理殘兵逃至海上,遇颶風溺水而亡。整個崖山海面上,是夜如陸秀夫般縱深入海的,多達10萬人,滔滔崖山海域,浮屍數千裏,這是一個王朝最後的祭禮。決死的抵抗,玉石俱焚的戰鬥,片刻的安逸,沉重的代價,換得這最後的祭禮,無悔,卻有憾。

說有憾,還要回到那場戰鬥的過程裏。勝利無望的戰鬥,徹頭徹尾的絕路,沒有動搖一顆死戰到底的心,慘烈的沖鋒戰,犬牙交錯的搏殺,沖不動崖山血肉築就的長城。然而那一瞬間的疏漏,那個張弘範小小的花招,幾聲觥籌交錯間的喘氣,換得崩潰如山倒,徹底的歇菜。很悲壯、很感人、很蕩氣回腸、卻也很啼笑皆非。

別怪張弘範缺德,能想出這個主意,千怪萬怪,只怪他也是個漢人,知道漢人最怕的事情。恰如一部電視劇裏所說:咱們這個民族別的不怕,就怕安逸,千百年來就是這個弱點,讓人家一打一個準。

這一次,崖山,張弘範也是一打一個準,片刻的安逸後,是徹頭徹尾的覆滅。

不是為安逸,何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沒有安逸,這一仗覆亡也是早晚的問題,但不會在悲壯之余,還帶著些許啼笑皆非。

又何止是崖山呢,整個宋朝不也是毀在安逸兩個字上嗎?為了安逸,幽雲十六州可以不要,外敵入侵我可以送錢;為了安逸,半壁江山我可以不要,嶽飛可以殺,我可以管金朝人叫大爺;還是為了安逸,從幽雲十六州,到黃河汴梁,再到襄樊、釣魚城、重慶、臨安、福州,任你屍山血河玉石俱焚,敗的都是我們。最後是崖山,最後的安逸,換得最後的死亡。為什麽決死的抵抗終擋不住人家的滾滾馬蹄,或許這,恰是答案。

崖山已是過去時,可崖山之後,安逸在繼續,被人一打一個準的悲哀也在繼續,是不爭的事實。

數千年前的中國山東,一個叫孟軻的聖人,在青燈搖搖下,寫下了一句讓中華民族警醒的格言——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讀這句話,看一眼崖山,寫一筆崖山,不為哭靈號喪,不為刺激噱頭,只為所有不願意做奴隸的後人,多一點憂患,少一點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