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10頁)

見此光景,許琨覺得很對不起張宗昌,“效坤,”他說:“‘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奉軍自從敗給直軍後,張老帥發誓報仇,正在招兵買馬,咱們不如出關;將來跟奉軍回來,打吳子玉這個龜孫!”

於是相偕到了天津,果然氣象不凡;張作霖整軍經武,真可說是規模宏遠,可是張作霖雖有意延攬張宗昌,卻作不得主。

原來,奉軍分為新舊兩派。

舊派的主要人物,也是當初幫張作霖打天下的一班好漢,包括張景惠、吳俊升、孫烈臣、張作相、湯玉麟、萬福麟等人。

新派奉“少帥”張學良為領袖。但“老帥”所最信任的的是楊宇霆,此人是沈陽附近的法庫縣人,日本士官八期出身,為人精明強幹,自從繼張作相為奉軍統帥部的總參議後、吸收了韓麟春、姜登選、郭松齡、戢翼翹、臧式毅、於國翰、邢士廉等等這一班來自日本士官、保定軍校,或者曾經留學的少壯人物,構成了新派。

前一年的直奉戰爭,舊派部隊,潰不成軍;新派則雖敗未潰,尤其是直軍乘勝追擊,氣勢如虹,虧得新派中的王升文團,在山海關石門塞,浴血苦戰,全團傷亡極重,團長陣亡,終於使得奉軍穩住陣腳。

這一場戰役下來,不獨張作霖認為要報仇雪恥,非倚重新派不可;即令舊派,亦不能不服新派甘願接受指導。

新派獲得張作霖的充分授權,負責重建奉軍,特設“東三省陸軍整理處”,名義上由孫烈臣擔任統監,但負實際責任的是三個人:副監姜登選、參謀長張學良,以及張學良的靈魂郭松齡。

郭松齡字茂辰,沈陽東鄉人,陸大出身,先在奉天督軍署當參謀,由於跟楊宇霆意見不合而引去;民國八年復回奉天,在東三省講武堂擔任戰術教官。學生中有一個東三省巡閱使署衛隊旅的第二團團長就是張學良。

年方二十歲的張學良,正是求知欲最旺盛的時候,聽了郭松齡的課,傾倒備至;同時,郭松齡處事認真負責,講求紀律,一絲不苟的態度,在看慣了凡事只憑老帥一句話,只以老帥的喜惡為轉移的楊宇霆等人的張學良眼中,具有特殊的魅力,因而結成亦師亦友的僚屬的深厚關系。及至張學良在講武堂畢業後,升任衛隊旅旅長,即以郭松齡為參謀長,並兼第二團團長。

民國九年奉軍第二次擴編,衛隊旅改為第三混成旅。人事依舊。

第二年五月張作霖兼蒙疆經略使,計劃征蒙,東三省藉機作第三次擴編,成立第八、第九、第十、三個混成旅,郭松齡一躍而為第八旅旅長。

但實際上,郭松齡等於兩個旅長,張學良的第三旅,不管是訓練還是作戰,都由郭松齡負責,一奉軍將兩旅合並稱呼,謂之“三、八旅”。

張、郭兩人同榻而眠、同桌而食;及至成立陸軍整理處,張學良的參謀長,實際上由郭松齡代理,一切編制、訓練的章則,皆出自郭松齡手訂。

既然原有的新舊軍隊,尚在整理淘汰之中,當然無法平空給張宗昌一個番號;不過,張作霖是很重義氣的人,張宗昌窮途來歸,竟無可位置,自然於心不安,好不容易才想辦法給他編了一個營的憲兵,歸憲兵司令陳興亞指揮。

張宗昌已當過師長,如今連降三級只帶一營人,自感委屈,但亦無法,只好苦守待機。

機會終於來了。第一次直奉戰爭時,吳佩孚到了天津,為張作霖攆走的前任吉林督軍孟思遠去看他,希望吳佩孚幫助他恢復原有的職位。吳佩孚回答他說:

“要當督軍必須自己打天下;現成的督軍是弄不到手的。”

孟思遠有個外甥叫高士儐,本是吉林軍的師長,此時自告奮勇,願意取道海參崴,到黑龍江綏芬河去策動他的舊部山林遊擊隊司令盧永貴起事。

盧永貴果然為他說動了,當奉直兩軍在榆關對峙時,宣布獨立,通電推舉高士儐為奉吉黑三省討逆軍總司令;具體的行動是帶領所部兩千人,又吸收了兩股“紅胡子”,將中東路“五站”的駐軍,包圍繳械,由綏芬乘火車向西,打算一鼓作氣沖到哈爾濱。

其時,張作霖正在天津附近的軍糧城指揮作戰,得報有此不測之變,一時無兵可派,不由得想起了駐劄在哈爾濱的張宗昌,他說:

“張效坤花了我好幾十萬大洋,叫他去打高士儐、盧永貴。”同時透過關東軍的關系,為張宗昌補充了一批軍械。

張宗昌深知這是一次立功的機會,所以行動非常迅速;到得五站地方,打聽到盧永貴的部下以及他所吸收的“紅胡子”中,有許多是當年在一起築路的工人,而且都是鄉親,因而找了幾個有交情的來,豪賭暢飲,歡然道故,一夕之間,瓦解了盧永貴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