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機關算盡傷聰明(第2/3頁)

最嚴重的一次,在公元956年11月,他居然派使者攜帶“密表”進京上奏柴榮,說李重進有“歹心”。這讓柴榮怎麽辦?得讓馬兒跑,又不能讓馬兒互相咬。難哪,柴榮最後的反應是既不相信,也不追究,更不做調解。

他以一種強者的姿態讓兩方面都明白,老實點幹活兒,別鬧事。但就算是想鬧事,本皇帝也不在乎,只要你們敢!

可戰場上的氣氛還是變了,戰士們各自擁護主將,變得人人敵對。這時候李重進表現得很是男人,他把部下們都留在軍營裏,自己單人匹馬來見張永德,在張永德的地盤裏兩人喝了一頓酒,才算把危機勉強渡了過去。

但不管怎麽說,李重進都不會善良到健忘的程度,有仇不報,那會影響心理健康的!!

機會終究會來的,李重進要幹就幹了個狠的。“點檢作天子”,除了張永德外沒有第二個人,而且最奇妙的是,柴榮絕不會因此而詢問張永德,張永德就算知道了有這回事,而且柴榮很生氣,他都不敢主動去解釋……就等著柴榮什麽時候氣不順,來一次全面大總結吧。

這個機會還真的讓張永德自己給爭取來了。這實在沒辦法,怪不得任何人,事後張永德如果要後悔的話,只能說——好人難做,自己找死吧。

那是在柴榮因病退兵的時候,路過了他最初的發祥之地澶州。柴榮一反常態,把自己單獨關在行宮,默默想自己的心事。可時間一長,外面的大臣們都慌了,他們不知道病中的皇帝是死是活!

這時候,只有張永德能進柴榮的行宮裏問安,大臣們就托他給皇帝帶個話——天下還沒有完全平定,四面八方全是敵人,這裏離開封太遠了,如果出了事(“如有不可諱”,這是說柴榮如果會死),天下就不一定是誰的了!(奈宗廟何!)

張永德想了想,覺得這些大臣說得對,想得很周到。於是他就進去把這些話都對柴榮說了。

柴榮靜靜地聽完,然後才問——這些話是誰讓你說的?(誰使汝為此言?)

老實人張永德覺得皇帝這是聽高興了。本來嘛,這些都是為皇帝著想的好話嘛!而他不能掠他人之美,於是就直接承認了是所有大臣共同的想法。(永德對以群臣之意皆願為此。)

柴榮接下來的樣子讓張永德摸不著頭腦,就見柴榮對他打量了很久,尤其對他那張本己看得太熟的臉發生了濃厚的興趣,看了又看,最後才嘆了口氣——我就知道是有人教你這樣說的,可惜啊,我看你面相窮薄,不足以當此富貴!(然觀汝之窮薄,惡足當此!)

說完柴榮就立即起床返回了京師。

從此,柴榮對張永德徹底絕望了。他再不擔心什麽“點檢作天子”的木條,這樣毫無心機,頭腦簡單,直接被別人當槍使,問皇帝生死大事的人不足為懼。不僅如此,也不能把自己的身後大事交給此人,此人不堪重托……

可是舍棄張永德,又能托付給誰呢?

李重進嗎?

柴榮苦笑了,如果說張永德還有些許的慈悲之心,能不殺他的小兒子的話,那麽李重進的強悍嗜血就讓他寢食難安了。根本就不能讓李重進留在京師,還談什麽交付托孤大事!

張、李不成,那麽下面還能是誰呢……

後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張、李之下,那個幸運兒就是趙匡胤。但是對當年三十三歲的後周殿前都指揮使趙匡胤本人來說,這個消息帶給他的喜悅卻遠遠沒有震驚多。

喜,喜從天降啊,想想看,從都指揮使一躍升為都點檢,看著好像只升了一級,但是咫尺天涯,從全國軍隊的二把手升到一把手,那是不知多少人一生都邁不過去的門檻,而他居然在這麽年輕的時候,輕而易舉地就邁了過去,怎能不讓人高興?

但是驚,一樣的觸目驚心。要知道此次出征幽州,在後周一方無論是誰都沒有什麽了不得的大功勞。根本沒打什麽仗,三關三州一萬八千戶都是以皇帝之威千軍之力壓制降服的,功勞屬於全體官兵,怎麽算也算不到趙匡胤的頭上。

可現在最大的彩頭就憑空砸到了趙匡胤的頭上,這對一般人來說,可以擺酒慶祝了,可對趙匡胤這樣的聰明人來講,就應該把這個頭銜當做塊大磚頭,沒道理的憑空而落,腦袋會被砸破的。

唉,富貴險中求,拿著刀上戰場砍人是風險,回到京城升官發財一樣也這麽的心驚膽戰……多麽明顯,這是個政治需要下的官職變動,裏面大有玄機。

是的,後世學者,在這團迷霧一樣的玄機裏,本著誰犯罪誰受益的原則,也得出了張永德被三尺木條終生砸倒的幕後指使人是趙匡胤的內幕分析報道。持這一觀點的主要是張其凡先生的《趙普評傳·陳橋兵變的指揮者》和台灣的學者蔣復璁先生的《宋代一個國策的檢討》等文章。按他們的說法,趙匡胤才是那個神秘的木匠,原因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