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西夏孵化記(第2/5頁)

……倒也不是特殊的可恨,但是“元、昊”二字俱在,難道會有人身在興州,卻不知黨項新王的名號?李元昊大叫,為何敢冒犯我的名字?

卻不料這兩個漢人一笑:“你連自己姓什麽都不在乎,又何必在意名字?”

輕飄飄的一句話,正中李元昊的命脈,這正是他的心事。他姓什麽?李,還是趙?他是什麽人,唐,還是宋?都不對,他乃是堂堂鮮卑後嗣,“衣皮毛、執弓矢,自在於天地之間”,與漢人何幹?與“元昊”二字何幹?

他立即上前親手解開繩索,待二人如上賓,之後毫無隱瞞,和這兩個漢人互相吐露心事。就在這一刻,他完成了中華五千年歷史中,從周幽王峰火戲諸侯,被犬戎部落擊破沒落開始,直到滿清入關,甚至日寇侵略都必備的一個先決條件,即得到“漢奸”。

張元和吳昊,就像明末的洪承疇、範文程等人一樣,是教導異族人怎樣侵略本民族的導師。至於他們的出發點,那就太簡單了。他們在本民族內混不出頭,連個科考都過不了關。

純粹兩個殘次品,卻絕對不想甘於寂寞。在他們的心中,自己的個人利益高於一切,只要能歷史留名,並且享樂當時,那麽無論什麽樣的代價都在所不惜!

包括讓自己的千萬同胞都死於異族的刀下,更包括我們的錦繡河山從此割裂,版圖零落,這些國仇家恨,都敵不過他們個人的一點點心靈上的私欲滿足。

針對於張元和吳昊,這兩個人真是太聰明了,不僅把從未謀面的李元昊看得通透,並且把大宋的致命弱點也洞若觀火,但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卻不是諸葛亮隆中對那樣來一篇天下大勢的縱論談,而是給李元昊熬了一鍋心靈雞湯。

在滿足他的強國之夢前,先滿足了他的怪異心理。

世上有種人,無論他生在哪裏,出身怎樣,都會認為自己天生異種,早晚神聖,而且連帶著他的種族(主要是和他流著同樣的血)都會雞犬升天,與眾不同。

例子非常多,幾乎每個偉大人物的成長,都與他們自命不凡的心性有關。他們的信條是,你得相信自己的能飛,然後你才能飛起來。

具體到李元昊的身上,就更多出了一分詭異。他心裏的東西要小心剝離,然後才會看到一個既自尊自傲,又自慚形穢的扭曲心靈。

他和張元、吳昊聊了幾次之後,某一天突然閃亮登場——真的是光華奪目,精光耀眼,各位黨項人看到了一個超級大禿瓢。李元昊原先烏黑濃密的頭發都不見了,他剃了個大光頭(超獨特,是個雪山式禿頭,四邊還留有些許的頭發),而且還穿了耳孔,戴上了一對超重的大耳環。

樣式新穎,別出心裁,然後他全方位地展示自己,接著下令,全體黨項人以我為模特,三天之內必須剃光了頭,並且戴耳環,特別強調必須是重的。如若不然,殺頭,全家全族可以由任何人隨意地去殺頭——!

也就是“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

眾所周知,滿清人入關之後,就是用這一招來扭曲漢人的心靈,從最根本處把一個種族的鬥志和尊嚴給毀滅的。想想那是怎樣的屈辱,又是多麽的惡毒,但那總歸是人民外部鬥爭,怎麽搞都沒有約束。可李元昊是在自己民族內部折騰啊,他為什麽?

理由很輝煌,因為他是鮮卑人的子孫,偉大的鮮卑祖先們一律都是禿頭,我們復古一下有什麽不好?或許鮮卑人久違的強悍就會覺醒,像五胡亂中原時那樣成功地虐待漢人,不是件超爽的事情嗎?

於是就此禿頭,黨項山河一片禿,瞬間全族假和尚。非常壯觀,但這才是開始,李元昊的夢想是那麽的全面又細致,他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把黨項提升到所有遊牧民放的氈帳本色之外的另一種全新模樣,從此獨立於民族之林,和誰都不一樣。在任何方面,都絕不弱於契丹和宋朝!

那麽……為了這個宏偉的目標,就繼續折騰吧。

第二件事,換服裝。

伴隨著李元昊的禿頭出現的,是他的一身新衣衫。只見他上身穿雪白顏色的緊身窄衫,(下身怎樣史料未載,估計他也得穿點什麽)頭戴一頂紅裏氈冠,冠頂後還垂著一條紅色的結綬。紅白相襯,鮮艷華貴。

自此這就是黨項王族的制式服裝。

接下來規定文官要戴襆頭、著靴,穿紫色或者紅色的衣服,執笏;武將按官位高低,戴金帖起去鏤冠,銀帖間金鏤冠、黑漆冠等各色帽子,衣服一律是紫色襕衫,下垂金塗銀束帶,垂蹀躞,著靴。至於手裏的家夥就變得多種多樣。

你可以根據喜好帶短刀、帶弓箭,只要不太長,就隨你的便。真正的限制落在平民的頭上,以及下級官員。低級官員沒帽子,大概得四季光頭,平民們只準穿青或者綠的衣服,顏色雜了就殺頭。這樣的效果就非常好,只要李元昊登高一望,立即就能看到自己的國家裏誰是誰,只要不是色盲就絕對不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