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仁宗的面紗(第6/8頁)

歷史記載,這是張亢的功勞,他千難萬險突破了重圍,但軍功章應該有文彥博的一半。他把當時殘破的驛路修好,把物質交及時地交到張亢的手裏。

這是反擊的最初始點。

言歸正傳,回到貝州城。人和人的命運就是不一樣,明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了整個朝廷的蔑視和不滿。只是一座州郡城市,10萬禁軍,1個月了你還拿不下,真是廢物得相當罕見。必須換人,但是誰去呢。皇帝很發愁,金殿上站滿了人,不是沒法上陣的,如“小人集團”,就是不敢用的,如“君子集團”。目光遊移,最後他嘆了口氣。

——卿等日日上殿,無所謀,何益?

你們都是一群只知簽到,半點本事都沒有的蠢材,天天站在這兒,有什麽用呢?這時文彥博站了出來,臣願往。這就是他的工作方式,不和任何人搶功勞,只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並且誰都不煩他,他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連皇帝都非常放心。

臨走之前,文彥博在中書省和樞密院都轉了一圈,像是在跟同志們告別。忘說了,他這時的身份是參知政事,帝國的副宰相。有意無意間,他和當時的樞密使,軍方名義上的最高首領夏竦互相對視了一會兒,大才子、老滑頭、死不要臉的夏竦先沒挺住,在文彥博溫和親視的凝視下有了點不自然。

大家心知肚明,明鎬的失敗裏就有夏竦的努力,現在換我上戰場了,你在後方老實點。

這時的夏竦很快樂,生活完全滿意。比如他很奢侈,已經回到了東京,地球上還有比宋朝的東京還奢華的地方嗎?比如說他喜歡害人,這時害得也很盡興。

明鎬是現在進行時,之前他已經害人害得天下皆知,萬人側目。石介石先生只是寫了一首長詩,裏邊罵了他幾句而已,他發揮一字千金的威力,已經連石介再加君子黨都搞倒了,應該滿足了吧?不,那只是開始。

搞人,是件天長地久,沒完沒了的享受,哪有這麽簡單。石介在長詩事件之後半年就病死了,天下都很惋惜,這至少是位難得的學者。可夏竦很警惕,他突然間向朝廷提出,石介根本就沒有死,他的所謂死亡是個陰謀,他借機潛逃去了遼國,目的是為富弼送信,裏應外合顛覆宋朝!

看著很傳奇,效果很震撼,不管怎樣,這涉及到了最嚴重的國家安全問題。在這件事上,仁宗第一次顯得殘忍。派人,去把石介的墳挖開,裏面要是沒有屍體,屍體不是石介本人,夏竦說的就是真的。

破人墳墓,惡毒殊甚,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都是人神共憤的事。但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辦法來證明石介和富弼的清白?

一時之間,似乎石介真的要屍骨不安,重見天日了。

話分兩頭,挖墳行動在進行中,“主謀”富弼已經出事。石介是為了他才出逃的,這人必須先控制住。於是富弼得搬家,從鄆州轉到青州,靜候調查結果。這就算是先期雙規了。

這只是開頭,宋朝分派人手,一方面到山東把石介的妻子抓住,帶到外地監管。一方面把觸角伸進了遼國,查一下近期是不是有軍事行動?答案是沒有。

遼國沒有反應,是不是反叛行動不存在呢?

夏竦搖頭,他蔑視的目光掃向所有人。我是軍方的代表,國家安全的負責人,我要告訴你們,事情有了新發現。遼國是沒有集結軍隊,那是因為石介笨,他沒說動那幫野人。現在他又悄悄地潛回了國內,到登州、萊州一帶糾集了數萬個兇惡歹徒,準備集體造反。

至於為什麽選在了登、萊兩州,很簡單,富弼調轉工作之後,就在那一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陰險裏已經透出了可笑的味道。以前的那點仇盡人皆知,現在人都死了,就算想報復,能不能有點限度?就算沒限度,能不能有點品味?就算您品質惡劣,手段卑鄙,總得有點技術含量吧?!

哪有出爾反爾,一會兒變一個花樣。這是軍國大事,是入侵和叛亂,是禍滅九族的大事啊。但是夏竦不管,他摸準了皇帝的心理,萬事以國家安危為重,挖個墳有什麽大不了的?更何況挖與不挖,就算真的挖出了屍首,他都有話說。

無論怎樣,都傷不了他半根毫毛。

事情完全按著他的設想發展。宋朝派出了專員去山東主持挖墳壯舉,眼看就要挖,實在有人看不下去了。當地的提點刑獄官(負責刑事案件)招集了200多人聯名擔保。大家曾經親眼目睹,石介的確埋在這墳裏,如果有假,大家受罰。

那位專員想了想,他轉身回京了。這位刑獄官說得對,夏竦不要臉,宋朝還要臉,萬一挖出來的屍體真是石介,讓國家的臉面往哪裏放?

卻不知夏竦根本無所謂,盡管挖啊,聽說石介是貧病而死,臨死前就瘦脫相了。這時埋了快一年了,要是還能有人認出來,才真是見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