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獨立賀蘭山

當宋朝的官,只辦宋朝的事,這可以。當宋朝的皇帝,只著眼自己的國家,就是找死。趙禎所要看住的人,是耶律宗真和李元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宋朝的國政,包括所謂的新政,都是為了與這兩個人抗衡,才提上日程的。而不是什麽國計民生。

早就說過,中國的老百姓是最好統治的一種生物,只要有口飯吃,就絕對不會造反的。

先說耶律宗真,他的日子很鬧心,從宋歷的慶歷三年七月份開始,他發現姐夫李元昊舊病復發,又變得不乖了。具體表現在兩件事上。

一、遼國有很多的黨項族人,和宋朝境內的黨項族熟戶一樣,已經養了好幾代,可以算是遼國人了。

居民就是財富,耶律宗真四處找錢,自然把這些看得很重。李元昊卻開始偷偷摸摸地把這些人招回去,公然挖遼國的墻角;

二、進入慶歷四年之後,遼國境內的黨項人公然開始反叛,耶律宗真派軍隊去鎮壓,結果卻讓遼國舉國震驚。李元昊派兵過界,居然把遼國的招討使給殺了,帶著遼屬的黨項人舉族回遷,上演了西夏版的勝利大逃亡。

這樣的事是遼國立國137年間是從來沒有過的。無論出於哪種考慮,都只有一條路可走,出兵幹掉李元昊,不殺不足立威,不殺周邊所有小國都會起來造反!

再說李元昊,他在這段時間裏比耶律宗真更鬧心,很可能就是鬧心過度,心裏失常,他才去找遼國的麻煩。不然還真是看不出有別的理由。

至於他為什麽鬧心,就和宋朝人有關了。他和宋朝的皇帝講和,講來講去沒結果,宋朝邊疆上的將軍們卻不買他的帳,尤其是青澗城裏的種世衡。第一代老種相公對付敵人,從來都是不擇手段的。

上一次他用光信和尚把野利旺榮害死,這次他的主意打向了野利旺榮的弟弟野利遇乞。這事難度更大,第一,反奸計可一不可二,用過了再用一定失效;第二,野利遇乞比野利旺榮更難下手。他是西夏大本營天都山的統領,李元昊的皇宮就建在這裏,他的親信度可想而知。

怎麽辦呢?種世衡只好花大本錢時刻留意西夏方面的動靜,等待野利遇乞自己出錯。

這個錯真的出現了,就在慶歷三年的除夕之夜。那天晚上,野利遇乞帶著大隊人馬殺向了宋朝邊境,工作態度非常認真,他縱兵深入,四五天之後才返回天都山。可是回來之後,迎接他的不是鮮花,而是李元昊懷疑的目光。

小乞,你大過年的跑那麽遠搞什麽?四五天才回來,都遇見誰了?

野利遇乞有點懵,我就是去打架啊,一直跑,一直找,可宋朝人膽小,沒人應戰,我就回來了。那天李元昊盯了他好一會兒,才放他走。事後他打聽出來,是李元昊的奶媽告了他一狀,說他是企圖叛變投敵,所以才去了這麽多天。

遇乞很郁悶,但這種事沒法解釋,甚至越描越黑,所以就索性扔開手,不去管了。但是要命的是,這事讓種世衡知道了。

千裏之外,無論是西夏將軍的動向,還是天都山裏西夏皇宮裏的細節,都在種世衡的掌握之中!之後,他做了一些安排。首先,他派人潛入了天都山,潛入的深度匪夷所思,讓人不敢置信,他的人居然偷出了李元昊賜給野利遇乞的寶刀。然後他在邊境上散布流言,說他親密的盟友野利遇乞已經被殘暴的李元昊害死,他太痛苦了,決定在邊境線上,為遇乞兄設祭,向亡靈致敬。

那天晚上,種世衡盛裝出行,在邊境線上燃起了熊熊大火,估計西夏方面只要沒有全體失明,就會肯定發現祭奠現場的位置。宋朝官兵把一塊木板豎了起來,那上面是他寫的追悼文,全面回憶他和野利兩兄弟對和平的共同期盼,和對李元昊共同的厭煩,尤其是對不久之前除夕之夜,和遇乞見面時的快樂來了個具體詳細的追憶。多麽美好的理想啊,本來約好了裏應外和做掉李元昊的,不料天不從人願,居然先被李元昊害死……

啰啰嗦嗦一大堆,念得聲情並茂,估計著西夏方面的騎兵快到了。他們才把追悼木板、寶刀等物扔到火堆裏,接著打馬就跑,讓西夏人搶救現場。

西夏人很能幹,文板和寶刀都完好無損地送到了李元昊的面前。接下來的事是個定式,奸詐的人最容不得別人對他的奸詐,犯規者必死,尤其是身邊的親信。

野利遇乞被殺,黨項族內最大的野利氏從此一蹶不振,連帶著李元昊的後宮都重新洗牌。並且這還不算完,在不久之後,就會知道野利兩兄弟的死,對西夏百年的國運有著怎樣的影響。

百無聊賴,李元昊想到了女人,沒辦法,男人的正常反應。但是要承認,他首先是個好父親,兒子大了,先為兒子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