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淮西軍變(第4/8頁)

一切是那麽美好,嶽飛都準備動身去接收了,卻沒注意到旁邊有個人死死地盯著他,羨慕嫉妒恨得快要發狂了。

張浚。

這位大都督自從重新成為軍方第一人外加首相之後,已經把自己提升到宋帝國第一人的高度了。在他的心裏,自尊和自傲是永遠分不開的,而自尊、自傲的基礎就是權力!

嶽飛總領天下兵馬……那把他的都督府置於何地?把他這個實際上的帝國第一人置於何地?張浚越想越憤怒,越想越憋屈,他搞不懂為什麽皇帝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懂,只有他才能中興宋室,才能驅逐異族人,才能百戰百勝、鼎定中原。

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嘛!

嶽飛一介農夫,一個丘八,憑什麽搶他的風頭?

張浚越想越怒,他決定去和皇帝談話,把嶽飛的台給拆了。什麽?拆嶽飛的台就是拆振興漢民族的台?開玩笑,這個台只能由我一個人搭建!

他起身時,另一個人悄然出現了。樞密院事秦檜,這人靜靜地觀察著一切,他早就清晰地觀察到了張浚的心靈波動,決定幫這位“第一人”一把。

張、秦兩人一起進皇宮,跟趙構談話,內容不得而知。當他們出來的時候,趙構變得非常平靜。從正月到這時,差不多一百天,這麽短的時間裏,趙構就平靜了,把國恨家仇都放下了……這就是趙構,他有血性,有復仇之心,可惜儲藏量太少了,實在是不耐用。

他一定是想到了所謂的祖宗家法,武將是不能單獨領兵的,也絕對不能獨領天下兵權,否則會禍起蕭墻,不用外鬼,內賊就會搞垮他趙家的江山。

更會想到他一直以來的那點小心思,他不想和女真人死磕,而他以往所支持的那些戰鬥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以戰迫和。

在談判桌上多撈點籌碼而已。

嶽飛興致勃勃地走在去收編行營左護軍的路上。他走得很快,可後面追來的信使更快,一道聖旨來了。

聖旨上說:“去淮西合並左護軍的事吧,有些曲折,之前我寫的詔書,你先別拿出來,等你真正掌握了左護軍之後再說。現在,你快馬加鞭地去都督府,有人在那邊等你。”

嶽飛心裏一涼,都督府裏只有張浚,這是要和他說什麽呢?

張浚和嶽飛這次見面,開始的氣氛還不錯。兩人曾經共事過,在剿滅洞庭湖水匪時合作得很愉快。嶽飛還曾經渡江北伐,千裏決勝,給張浚克復神州的大計錦上添花。說到哪兒,嶽飛都是張浚的貴人。

張浚面對自己的貴人,卻不自知,他那熊熊燃燒的嫉火轉化成了一個小算盤,他想徹底除掉嶽飛。

張浚:“嶽侯,行營左護軍沒了長官,你說誰合適?”

嶽飛:“……”(難道他說自己合適?)

張浚:“王德怎樣?”

嶽飛:“……”

王德、酈瓊是左護軍的最高軍官,兩人不分上下,也不可能分出上下。劉光世正是用這一點來平衡軍隊的勢力,從而達到控制全軍的目的。這時,硬要擡王德上位,不是逼著酈瓊造反嗎?嶽飛很無語,張浚怎麽說也算是個領導,這點道理都不懂?

嶽飛:“王德不行。”

張浚:“嗯,我想也是,所以派兵部尚書呂祉去總領全軍。”

嶽飛:“呂祉是書生,從沒下過基層,他不行。”

張浚:“那就張俊,資歷最老的大將,軍隊還在附近,由他收編怎樣?”

嶽飛:“那是我的老領導,我尊敬他。可他性格粗暴,和左護軍諸將長年存有隔閡,尤其和酈瓊的矛盾很大,由他收編,效果不會很好。”

張浚:“哦……是嗎?那就由楊沂中出面,他是禁軍統領、皇帝的親信,這總行了吧。”

嶽飛:“楊沂中在軍中的地位頂多與王德等持平,他還不如王德,難道都督不知道軍隊排外?”

至此,張浚大怒:“我就知道除了你之外誰都不行!”

嶽飛更怒:“張都督,你以國家正事問我,我據實回答,怎麽能說我在貪圖多得軍隊呢?”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張浚,“貪圖多得軍隊”,兩人心知肚明,他張浚橫插一腿,暗箭傷人,拆嶽飛的台,不就是在貪圖淮西左護軍嗎?嶽飛在當面罵他。

怒火中,嶽飛出了都督府,前思後想,覺得如果沒有趙構的支持,張浚絕不敢這麽明目張膽地奪權。由此可知,左護軍沒了,總領天下兵馬北伐更會化為泡影。一時間,他心灰意冷,再也沒有心思做什麽了。嶽飛寫了份奏章,辭去一切官職,不等皇帝批準,就脫去鞋襪,光腳徒步走向廬山,為老母守孝。

嶽飛撂了挑子,張浚喜出望外,他正在寫彈劾嶽飛的奏章呢,這真是給他送材料來了,“嶽飛積慮,專在並兵,奏牘求去,意在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