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蒙古史詩(第3/7頁)

在鐵木真之前,從沒有蒙古人想過要進攻乃蠻,盡管鐵木真有強絕人類的雄心壯志,敢於想任何人所不敢想,但也需要認真準備。

這個過程,是威震萬邦的蒙古軍的基本軍制的形成初期。

此前蒙古人作戰,是以部族為單位,以血緣家族為維系,以將官首領的勇武為憑借,之後才是各種臨戰經驗、智慧等。這很有效,可弊端也多。比如首領一旦戰死,部族立即失散,從而被吞並,鐵木真把這些都廢除了,改以“千戶制”。

具體方法是把所有部族打散,每十戶設一個十戶長,每百戶設一個百戶長,每千戶設一個千戶長,由下至上,層層隸屬。千戶長之上,分設左、右兩翼萬戶長。這兩人直接對鐵木真負責。這既是軍事組織單位,也是行政管理單位。

獨裁者必須要有獨領的軍隊。在蒙古,它叫“怯薛軍”。

怯薛軍即護衛軍,它起源於氏族社會崩潰過程中出現的伴當,蒙語稱“那可兒”。它由一千宿衛、一千箭筒士、八千散班共一萬人組成。人員從各千、百戶長及蒙古人的子弟中選拔。怯薛軍的執事分為四班輪換,故稱“四怯薛”,分由四位開國元勛,即四傑—博爾忽、博爾術、木華黎、赤老溫及其子孫世襲率領。

做完了這些,鐵木真向乃蠻進軍。太陽罕發揮祖傳特點,終生不讓敵人見到自己的後背和馬屁股,於是他主動迎戰。

兩軍在杭愛山麓相遇。

杭愛山在中國很有名,就是漢代所稱的燕然山。宋朝名人範仲淹的《漁家傲》中提到的“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指的就是它。

而它,已經不在現代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境內,而是位於蒙古國的中部,成西北—東南走向,長約七百公裏,平均海拔三千米左右,主峰鄂特岡騰格裏峰海拔四千零三十一米。蒙古國主要河流色楞格河發源於此,向北流入貝加爾湖。

它非常冷,此山以北,古中國人稱之為“極北”,視為蠻荒地帶。

這種環境是漠北各寒帶民族的最愛。他們的馬要到冬天才肥,士兵們的狀態在冬天時才最好,所以寒帶遊牧民族的戰鬥基本都爆發在這個季節裏。

鐵木真卻反其道而行之。

他在1204年的早春時節出發,他的士兵比乃蠻部要少很多,他決定虛張聲勢。蒙古軍隊每晚宿營時,每個士兵都要點燃五個火堆。這樣在遠處看幾乎遍地烽火,比天上的繁星還要震撼。

太陽罕被震撼到了,雖然還能迎戰,卻士氣低落。這招兒怎麽樣?熟知中國歷史的朋友很容易在孫臏、孔明等人的戰績裏找出同樣的痕跡。可那是集千年的戰史文明而產生的智慧,鐵木真大字不識一個,他是怎麽搞出這一手的呢?

決戰當天。

太陽罕在山頂觀戰,鐵木真在山下指揮。自始至終蒙古人沒給乃蠻人以所謂的平等機會。部落間像定式一樣的集團決戰根本沒有發生,蒙古人從早到晚以千人隊為單位不斷輪番沖擊乃蠻人全軍,一點點一塊塊地蠶食掉對方的實力。

等到乃蠻人覺醒過來,想集團沖鋒時,士氣、實力都已天差地遠。堂堂的漠北第一強族居然在決戰中安樂死了!

太陽罕在逃跑中被射死,他的後背不僅讓敵人見到了,還插滿了箭。

最強大的敵人倒下,蒙古人終於占領了漠北。鐵木真用了兩年的時間消化掉各部殘余勢力,包括走投無路的劄木合。

劄木合先是投降王罕,挑起克烈、蒙古之戰,再投靠乃蠻,想借太陽罕之手鏟除鐵木真,可惜都失敗了。他在逃亡中被自己的部下綁回到故鄉,重新站在鐵木真面前。

曾經三次結為安答的兄弟勝負已分,鐵木真替他殺了叛變的部下,提議重結安答,還是兄弟。劄木合卻平靜地說:“祝你一切都好,讓我不見血而死。把我埋在當年我們結義的山坡下,我就心滿意足了。我會祝福你的子孫後代。”

劄木合被裝進一只大皮袋裏,馬群從上面奔馳而過。他死了,這個形式後來成為了蒙古黃金家族處罰有罪族人的固有方法。

南宋開禧二年(公元1206年),也就是金泰和六年,鐵木真在蒙古人的母親之河斡難河的源頭,召集諸部首領召開了大會。

在全蒙古最大的巫師闊闊出的主持下,鐵木真成就汗位,得長生天指示,賜名為“成吉思汗”。成吉思,蒙語大海。

蒙古人從未見過大海,新汗以大海命名,足以預示未來國運之昌隆。這讓新生的漠北部落欣喜若狂,鐵木真本人也極其興奮。

他在大會上分封諸部,全部落分為九十五個千戶,以蒙力克、博爾術、木華黎等為首。他的義弟失吉忽突忽為總斷事官,總掌刑、政兩途;蒙力克輔佐有功,允許他在議事時“坐在貴座上”,給他重賞,直至其子孫“永遠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