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第3/8頁)

何孝鈺:“謝謝範主任。”

範主任:“應該的,放心吧。”

西山監獄後的西山,方孟敖站住了,放下了伯禽。

方孟韋也站住了,放下了平陽。

兩個人都向上面不遠處望去,又同時回頭望向後面的葉碧玉和何孝鈺。

葉碧玉被何孝鈺攙著,停在那裏,已經流淚了。

何孝鈺輕聲說道:“崔嬸,現在還不能讓孩子知道……”

“曉得……”葉碧玉揩了眼淚,也不再讓何孝鈺攙扶,自己向上面走去。

何孝鈺提著籃子跟著走去。

方孟敖和方孟韋這才各自牽著伯禽和平陽向上面走去。

好些墳,相隔都不遠,有些有碑,有些沒有了碑。

方孟敖和方孟韋在一座無碑的墳前站住了,望著走過來的葉碧玉。

葉碧玉看了看方孟敖,又看了看方孟韋,接著望向那座墳。

夏天的墳,居然長出了草,雖已枯黃,滿墳都是。

方孟敖一鍬鏟進了墳前的土。

一鍬,兩鍬,鏟了幾鍬,方孟敖從土裏拿出了一個瓶子。

何孝鈺一眼便認出了,是陳納德送給方孟敖的那瓶紅酒!

伯禽、平陽都睜大了好奇的眼。

方孟敖:“是這裏。”

何孝鈺從籃子裏拿出了蠟燭,方孟敖用打火機點燃了。

葉碧玉蹲下了,拿出了紙錢在蠟燭上點燃。

伯禽似乎感覺到什麽,沒有敢問。

平陽走過去幫媽媽拿紙錢,悄悄問道:“這是誰……”

葉碧玉已經滿臉淚水:“我們家的親戚……叫哥哥也來燒吧。”

伯禽也已走了過來,點燃紙錢。

方孟敖望著何孝鈺:“你在這裏陪著。”

何孝鈺噙淚點了點頭。

方孟敖轉對方孟韋:“跟我來。”

兄弟倆穿過松樹林,向左邊更上方走去。

一座老墳,半截斷碑。

“康熙三十七年立”幾個字撲向方孟敖的眼簾!

方孟敖望著那半截殘碑沉默了好一陣:“知道這裏埋著什麽嗎?”

方孟韋:“埋著誰?”

方孟敖:“馬漢山。”

方孟韋睜大了眼又看了看這座老墳:“不會是馬漢山。”

方孟敖望了一眼遠處,回頭將鍬遞給方孟韋:“馬漢山在碑前埋了東西,挖出來,崔嬸一家在香港足夠生活了。”

方孟韋明白之後,心裏還是一震。

鍬進鍬出,土飛土落!

“錚”的一聲,鏟著了硬物!

扒開了土,一個裝子彈的鐵盒!

鐵盒捧出來了,好沉。

方孟韋:“是什麽?”

方孟敖:“打開,打開看看。”

方孟韋打開了盒蓋,一片黃光晃到臉上!

——滿滿的一盒,全是金條。

方孟敖在盒子邊坐下了:“坐。”

方孟韋也在盒子邊坐下了。

方孟敖:“知道這個馬漢山為什麽要把這些東西都給崔嬸嗎?”

方孟韋:“因為你放了他一馬。”

方孟敖嘆了口氣:“也不全是。孟韋,假如我們不是生在這樣一個家裏,當年就在上海灘混,你說你哥會不會變成馬漢山這樣的人?”

方孟韋:“不會。”

方孟敖:“你怎麽知道不會?”

方孟韋:“你要變也會變成王亞樵那樣的人。”

方孟敖在弟弟肩上打了一拳:“還是我弟知道我的為人。”

方孟韋:“哥,你說,我們這些人都在幹些什麽?我們幹的這些事都是什麽事?”

方孟敖蓋上了盒蓋,站了起來:“有些事現在想不明白,今後能想明白。有些事現在想不明白,今後也想不明白。還有個地方,也去看看。”

方孟韋慢慢望向大哥:“能不能不看了?”

“那就不看了。”方孟敖扛起了那一子彈盒黃金。

方孟韋站起了:“去看看吧。”

穿過幾棵老樹,方孟韋猛地站住,蒙在那裏!

一塊碑還很新,一行字撲面而來!

——“江西曾可達之墓”!

方孟韋慢慢轉頭望向了大哥。

方孟敖將鐵盒放在墓碑邊,掏出了一支煙,點燃了,插在碑前。

方孟敖:“這個人抓過我,審過我,來北平跟崔叔過不去,跟我們一家過不去。記得在五人小組你還跟他吵過。”

方孟韋沒有接言。

方孟敖:“他為國民黨也算得上忠心耿耿,臨走前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專門到機場跟我告了別……”

方孟韋:“說了什麽?”

方孟敖:“他問我對他怎麽評價,我說他是個專跟有錢人過不去的人。接著他又問我到底是不是共產黨,我說是。他讓我猜,回到南京會不會再抓我一次,我說猜不到……當時還真沒想到他會這樣,要知道是蓋棺定論,我應該對他評價更高一點。”

方孟韋:“評價再高有用嗎?”

方孟敖深深地望著弟弟:“去了香港買一本《吉訶德先生傳》看看。好些問題在那本書裏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