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第4/5頁)

張汧說:“高大人忙著哩,我怎好打攪!”

高士奇笑道:“廷敬他不能把您弄到京城來,就不管了!”

張汧嘆息著,說:“這話我不好怎麽說。高大人,還是請您給幫幫忙。”

高士奇搖頭道:“張汧兄,我高某雖然日侍聖上,卻只是個內閣中書,六品小吏。您這個忙,我可是幫不上啊!”

張汧笑道:“高大人,我知道您是個有辦法的人。”

高士奇仍是長嘆:“嗨,難呀……”

張汧說:“高大人,您哪怕就是指我一條路也行啊。”

高士奇問道:“您找過明珠大人嗎?”

張汧不明白高士奇問話的用意,不敢隨便回答,便端起茶杯輕啜幾口,想好說辭,才道:“我去過吏部幾次,明大人說我可以派下個四品差事,破格派個三品也做得到,最後得皇上恩準。”

高士奇也端起茶杯,抿了幾口,笑道:“張汧兄,您我多年朋友,話就同您說白了。您得夜裏出去走走,有些事情白日裏是辦不好的!”

張汧忙說:“感謝高大人指點迷津!高大人,您我多年朋友,我也就顧不著禮數,深更半夜也尋上門來了。明珠大人每次見我總是笑眯眯的,可我實在摸不清他的脾氣啊!”

高士奇笑道:“張大人引高某為知己,實在是擡舉我了。”

張汧直道高攀了。客氣一番,高士奇問道:“您是擔心自己在德州任上同富倫鬧得不快,明珠大人不肯幫忙是嗎?不會的!只要您上門去,明珠大人可是海納百川啊!”

張汧面有難色,道:“我很感激高大人實言相告。可是,我囊中羞澀啊!”

高士奇說:“廷敬家可是山西的百年財東,您不妨找找他。”

張汧說:“我同他是親戚,更難於啟齒!”

高士奇點頭道:“倒也是,廷敬又是個不通世故的人。好吧,難得朋友一場,我替您想個法子。我有個朋友,錢塘老鄉俞子易,生意做得不錯,人也仗義。我讓他先借您三五千兩銀子。”

張汧拱手長揖道:“高大人,張汧萬分感激!”

高士奇笑道:“張汧兄,這是在家裏,別一口一聲高大人的。您我私下還是兄弟相稱吧!”

張汧便說:“好好,謝士奇兄不棄,張汧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高士奇湊近身子,拍著張汧的手,說:“張汧兄呀,我是個沒考取功名的人,官是做不得多大的。您是進士,又在地方做過官,這回若是真補了個三品,過不多久,往下面一放,就是封疆大吏啊!”

張汧拱手道:“謝士奇兄吉言,真有那日,您對我可是有再造之恩啊!”

高士奇搖手道:“別客氣,到時候我可還要指望您關照呢!”

早過了半夜。高士奇盛情相留,張汧就在高家住下了。

不出幾日,張汧的差事就有著落了。那日在南書房,明珠奏請皇上,通政使出缺,推舉張汧擢補。皇上似覺不妥,說:“張汧原是從四品,破格擢升正三品,能服眾嗎?”

明珠回奏:“通政使司掌管各省折子,職官僅是文翰出身則不妥。張汧在地方為官十幾載,詳知民情,臣以為合適。”

皇上回頭問陳廷敬:“廷敬以為如何?”

陳廷敬道:“臣同張汧沾親,不便說話。”

皇上說:“自古有道,舉賢不避親。不過陳廷敬不方便說,倒也無妨。你們倒是說說,張汧居官到底如何?”

明珠回奏:“張汧辦事幹練,體恤百姓,清正廉潔。順治十六年他派去山東,十幾年如一日,可謂兩袖清風,一塵不染!”

皇上冷冷一笑,說:“明珠說話也別過了頭。在地方為官,清廉者自然是有的,但要說到一清二白,朕未必相信。”

陳廷敬這才說道:“張汧為官十幾載,身無長物。回京聽用,居無棲所,寄居山西會館。”

皇上不由得點著頭:“由此看來,張汧做了十幾年的官,同當年進京趕考的窮書生沒有什麽兩樣?”

陳廷敬道:“臣看確是如此。”

高士奇也說:“臣亦可以作證。”

皇上終於準了:“好,就讓張汧補通政使之職吧。”

明珠忙拱了手:“臣遵旨辦理。”

皇上卻似笑非笑地說道:“明珠,可別說得恭敬,做的是另外一套。說不定都是你們早設好的套子,只等著朕往裏頭鉆啊!”

明珠忙伏地而跪:“臣誠惶誠恐,只敢體仰上意,奉旨辦事,怎敢兜售半點私貨!”

陳廷敬、高士奇、張英等也都伏地而跪。

皇上笑道:“好了,我只是提醒你們幾句,別我說個什麽,你們就如此樣子。咦,張英,你怎麽總不說話?”

張英回道:“啟稟皇上,臣只說自己知道的話,只做自己分內的事!”

皇上點頭半晌,說:“好,張英是個本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