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第2/4頁)

皇上點頭道:“既然如此,高士奇也參與,同陳廷敬、向秉道共審這樁案子!”

陳廷敬聽得皇上叫高士奇也來審案,更加知道自己不該理這樁官司了。高士奇卻拱手道:“稟皇上,臣還是回避的好,畢竟俞子易與臣是同鄉,又有私交,況且這房子又是我從他手裏買下的。”

皇上應允道:“好吧,你就不參與了。可見高士奇是一片公心啊。”

召見完了,陳廷敬同高士奇一道出了乾清宮。高士奇拱手再三,恭請陳廷敬秉公執法,要是俞子易果真強占了人家房子,務必要俞子易還他銀子,他也好另外買幾間屋子棲身。陳廷敬明知自己被高士奇耍了,卻有苦說不出,只有連連點頭而已。

天剛斷黑,高士奇就出了門。他打算拜訪兩個人,先去了刑部尚書向秉道府上。照例是先打發好了門房,方得報了進去。向秉道並沒有迎出來,只在客堂裏候著。高士奇入了座,沒客氣幾句,就把陳廷敬接了朱啟案子的事說了,道:“向大人,皇上本來有意把此案交順天府,就是陳廷敬硬要把它往刑部塞!不知他是何居心啊!”

向秉道說:“陳大人之公直,世所盡知。老夫猜不出他有什麽私心啊!”

高士奇大搖其頭,說:“向大人有所不知!陳廷敬口口聲聲說順天府不宜再辦此案,需刑部過問。表面看他是信任刑部,其實是想讓您難堪!”

向秉道莫名其妙,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高士奇故作神秘,說道:“這樁案子,正是當年您在順天府尹任上辦下的!”

向秉道這下吃驚不小,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高士奇笑道:“向大人,容下官說句大膽的話。下官這會兒琢磨著,朱啟家的案子,很可能就是樁冤案,向大人您當年很可能被下面人蒙蔽了!”

向秉道坐不住了,急得站起身來:“啊?即便是本官失察,後來幾任府尹也都過問過,難道他們都沒長眼睛?”

高士奇說道:“向大人,您是官運亨通,扶搖直上,如今是刑部尚書、內閣大學士,您辦過的案子,誰敢翻過來?”

向秉道重重地跌坐在椅子裏,嘆道:“知錯即改,這才是我的為人呀!我難道以勢壓人了?”

高士奇說:“向大人的人品官品,世所景仰,不會有人非議。只是朱啟家的案子如今再審,不但對您不利,後面幾任府尹都難辭其咎啊!我想就連皇上臉上也不好過。”

向秉道低頭想了老半日,問道:“士奇有何高見?”

高士奇長嘆道:“事情已經到了皇上那裏,我還能有什麽高見?涉案疑犯俞子易,雖是我的同鄉故舊,我卻不敢有半絲包庇。我只覺著陳廷敬用心有些險惡。國朝的大臣們都是貪官庸官,只有他陳廷敬是包拯、海瑞!”

向秉道搖著頭,不再說話。高士奇陪著向秉道嘆息半日,也搖著頭告辭了。

高士奇出了向府,坐上轎子,便吩咐回家去。長隨問道:“老爺,您不是說還要去順天府嗎?”

高士奇笑道:“老爺我改主意了,不去了。我琢磨呀,順天府尹袁用才會上門來找我的。等他上門來吧。”

高士奇回到石磨兒胡同,人未進門,高大滿迎了出來,說:“老爺,順天府尹袁用才來府上拜見您,已等候多時了。”高士奇點點頭,只回頭望望長隨。隨從也點頭笑笑,暗自佩服高士奇料事如神。

高士奇進了客堂,忙朝袁用才拱手賠禮,信口胡編道:“皇上夜裏召我進宮,不知袁大人大駕光臨,失敬失敬!”

袁用才來不及客套,著急地說:“高大人,您的同鄉好友俞子易犯案了,您可知道?”

高士奇故作驚詫:“啊?他犯了什麽案?”

袁用才便把俞子易殺人被鄺小毛告發的事說了,高士奇驚得說不出話來。

袁用才道:“俞子易口口聲聲說高大人可以替他作證,我只好登門打擾。”

高士奇甚是痛心的樣子,說:“我高士奇蒙皇上恩寵,但知報效朝廷,絕無半點私心。俞子易是我的同鄉、朋友,但他犯了王法,請袁大人千萬不要姑息。別說是我的朋友犯法,哪怕我的家人和我自己犯法,您也要依法辦事啊!”

袁用才支吾半日,說:“袁某問案,好像聽說俞子易殺人案,同高大人您住的這宅院有些幹系。”

高士奇道:“我最近也風聞這房子是俞子易強占百姓的,再賣給了我。袁大人請放心,哪怕牽涉到我高某本人,您也不要有任何顧忌!俞子易殺人案就請袁大人嚴審嚴辦!”

袁用才聽了這話,千斤石頭落了地:“高大人高風亮節,袁某敬佩!好,我就不打攪了!”

第二日,袁用才升堂問案,一陣棍棒下去,俞子易只得認了罪。他想反正有高士奇替他出頭,何不先少吃些棍棒再說?沒想到他剛在供詞上畫了押,鄺小毛又當堂指控,說他順治十八年害死了朱啟的兒子朱達福。俞子易這下蒙了,知道自己的腦袋必定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