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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嚇壞了,告祖宗求菩薩的,道:“老爺求您快別胡說了,這話傳出去可是殺頭的啊!”

王繼文直睡到第二日早上,酒才醒來。聽夫人說闞禎兆在客堂裏候了個通宵,忙從床上爬起,說:“怎可怠慢了闞公,為何不叫醒我呢?”

王繼文草草洗了把臉,匆匆來到客堂,見闞禎兆已窩在椅子裏睡著了。他放輕腳步,闞禎兆卻聞聲醒來。

王繼文拱手道:“闞公呀,我真是失禮。不曾想就喝醉了!”

闞禎兆望望王繼文的家人,王繼文會意,道:“你們都下去吧。”

王繼文等家人們退下,才道:“大事不好,闞公,您替我想個法子吧。”

闞禎兆問道:“制台大人,我不知道您到底有什麽麻煩。”

王繼文奇怪地望著闞禎兆,問道:“闞公真不知我有什麽麻煩,您為何急成這樣?”

闞禎兆說:“水至清則無魚。不論哪省巡撫衙門,只要朝廷想查,總會查出事來的。我急的是這個。”

王繼文點點頭,嘆道:“闞公所言極是。陳廷敬是來查庫銀的,我們雲南庫銀賬面上尚有一百三十多萬兩,實際庫存只怕沒這麽多。”

闞禎兆問道:“這是為何?”

正說著,楊文啟進來了。王繼文請楊文啟坐下,說道:“闞公您是知道的,雲南過去靠朝廷撥銀兩,撤藩之後不撥了,雖說不需上解朝廷庫銀,但協餉每年都不能少。我王繼文之所以受皇上恩寵,就因能辦事。我每年協餉都不敢落於人後。”

闞禎兆這下明白了,問:“所以您就挪用了庫銀?”

王繼文低頭嘆道:“正是!”

闞禎兆急得直拍雙膝,道:“這可是大罪啊!”

王繼文說:“我原本想,各省庫銀朝廷不會細查,我一則可以拆東墻補西墻,二則今後設法增加稅賦來填補,朝廷不會知道的。”

闞禎兆問:“藩庫裏的銀子,到底還有多少,制台大人心中有數嗎?”

王繼文望望楊文啟,楊文啟說:“估計還有四十萬兩。”

闞禎兆驚得合不攏嘴:“天哪,差九十萬兩?制台大人,我替您效力快三年了,您可從來沒有向我交過底啊!”

王繼文搖頭道:“王某慚愧!我知道闞公是個正直人,不敢讓您知道這些事情。”

闞禎兆長嘆一聲,說:“如此說來,制台大人只是把闞某當個擺樣。”

王繼文道:“聖人有言,君子不器。闞公您是高潔清雅之士,錢糧俗務都是楊文啟在操辦。”

闞禎兆說:“好個君子不器!既然如此,你三番五次請我到巡撫衙門裏來幹什麽!”

王繼文道:“王某坦言,巡撫衙門有了闞公就有了清譽。我雖然把您請進來做幕賓,但官場總得按官場的規矩來做。”

闞禎兆甚是憤然,卻禁不住哈哈大笑,道:“我闞某自命聰明,不料在制台大人面前卻是個聾子、瞎子、擺設!想那吳三桂,對朝廷不忠不義,對我闞某卻是至誠至信。”

王繼文羞愧道:“闞公切勿怪罪,王某不是有意相欺!還請闞公萬萬替我想個法子,暫且躲過此難。日後您怪我罵我都行。”

闞禎兆起身道:“制台大人既然另有高明相托,您還是讓我回家去吧。”

王繼文站起來央求道:“真正遇臨大事,非闞公不可。闞公不能見死不救啊!”

闞禎兆拱手道:“制台大人,您還是讓我遁跡江湖算了。不然,等陳廷敬到了,我知情不報,有負朝廷;實情相告,有負制台大人。”闞禎兆說罷,拂袖而去。

陳廷敬的馬車快近昆明,天色漸晚。他吩咐不去巡撫衙門打擾了,就在官驛住下。馬明飛馬前去,沒多時打探回來,說進城處就是鹽行街,官驛也正在那裏。十幾個人都是百姓打扮,徑直往鹽行街去。珍兒男子打扮,仗劍騎馬,隨著陳廷敬馬車走。劉景支吾道:“老爺,我同馬明有個不情之請。”

陳廷敬問:“什麽不情之請?說吧!”

劉景望著馬明,馬明只是笑。兩人都不敢說,望望珍兒。

珍兒笑道:“他倆呀,想請老爺教他們下象棋!”

陳廷敬聽了很是高興,道:“你們感興趣?好啊,我正愁出門沒人陪我下棋哪!”

大順笑了起來,說:“他倆哪是什麽感興趣啊,是稀罕皇上賜的玻璃象棋,說那不知是怎麽做的,光熘光熘,清涼清涼。”

陳廷敬哈哈大笑。

說話間到了鹽行街,但見鋪面林立,多是鹽行、錢莊、茶莊、客棧。陳廷敬掀簾望去,卻見店鋪少有幾家開門的,甚是奇怪。

馬明說:“劉景兄,店鋪這麽早就關門了?”

劉景道:“我也不明白,興許是此地風俗。”

馬明說:“鹽行、錢莊早些關門還說得過去,客棧怎麽也早早關門?正是鳥投林人落店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