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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立時有了生氣。進了堂屋坐下,祖彥道:“皇上已經息怒,孩兒就放心了。”

家瑤說:“既然皇上仍然寵信爹,就請爹救救我公公。”

家瑤說著,又跪了下來。陳廷敬忙叫家瑤起來說話,家瑤卻說爹不答應救她公公,她就不起來。

陳廷敬搖頭道:“傻孩子啊,不是爹想不想救,而是看想什麽法子,救不救得了!”

祖彥說:“本來侍郎色楞額去查了案子,認定我爹沒罪的;後來祖澤深再次參本,皇上命於成龍去查,又說我爹有罪。這中間,到底誰是誰非?”

陳廷敬說:“色楞額貪贓枉法,皇上已將他查辦了。於成龍是個清官,他不會冤枉好人的。”

家瑤哭道:“爹,你就看在女兒分上,在皇上面前說句話吧!”

大順進來通報,說是張汧大人的幕賓劉傳基求見。陳廷敬便叫家瑤快快起來,外人看著不好。家瑤只得站起來,月媛領著她進裏屋去了。壯履也進去回避,只有祖彥仍留在堂屋。

沒多時,劉傳基進來,拱手拜禮。陳廷敬請劉傳基千萬別見外,坐下說話。劉傳基並沒有坐下,而是撲通跪地,叩首道:“陳大人一定要救救我們張大人!他有罪,卻是不得已呀!傳基害了張大人,若不救他,傳基萬死不能抵罪!”

陳廷敬道:“事情祖彥跟家瑤都同我說了,也不能都怪你。升官確需多方打點,已成陋習。”

劉傳基說:“要不是明珠知道我私刻了官印,張大人就是不肯出三十萬兩部費他也沒法子。是我害了張大人。”

這事早在去年陳廷敬就聽張鵬翮說過,可他知道明珠如今風頭正盛,便搖頭道:“傳基,事情別扯遠了,不要說到別人。”

劉傳基又道:“我聽說陳大人查的雲南王繼文案,比張大人的案子重多了,皇上都有意從輕發落,為什麽張大人就不可以從輕呢?國無二法呀!”

陳廷敬緘口不言,私下卻想尋機參掉明珠,一則為國除害,二則或許可救張汧。只是此事勝算難料,不到最後哪怕在家裏也是說不得的。劉傳基見陳廷敬不肯松口,只好嘆息著告辭。

劉傳基同祖彥瞞著陳廷敬,夜裏去了徐幹學府上。自然是從門房一路打點進去,好不容易才見著了徐幹學。見過禮,祖彥稟明來意,道:“徐大人,我爹時常同我說起您,他老人家最敬佩您的人品才華。”

徐幹學倒也客氣,道:“世侄,我同令尊大人是有交情的。只是案子已經通天,誰還敢到皇上那兒去說?”

劉傳基說:“滿朝文武就沒有一個人敢在皇上頭前說話了嗎?”

徐幹學說:“原來還有明珠可托,可這件事他見著就躲。”

劉傳基平時總放不下讀書人的架子,這會兒顧不上了,奉承道:“庸書聽說,皇上眼下最器重的就是您徐大人哪!您徐大人不替我們老爺說話,他可真沒救了。”

徐幹學聽著這話很受用,可他實在不敢在皇上面前去替張汧求情,卻又不想顯得沒能耐,故意沉吟半日,道:“那要看辦什麽事,說什麽話。這事我真不方便說,不過我可以指你們一條路。”

祖彥忙拱手作揖,道:“請徐大人快快指點。”

徐幹學道:“你們可以去找高士奇。”

祖彥一聽就泄了氣,瞟了一眼劉傳基,不再言語。

劉傳基道:“高士奇不過一個四品的少詹事啊!”

徐幹學笑道:“你們不知道啊,什麽人說什麽話,個中微妙不可言說。高士奇出身低賤,還是讀過幾句書。他在皇上面前,要是顯得有學問,皇上會賞識他;要是顯得粗俗,皇上因為他的出身也不會怪罪他;哪怕他有點兒小奸小壞,依皇上的寬厚也不會記在心裏。”

劉傳基道:“好吧,謝徐大人指點,我們去拜拜高大人吧。”

徐幹學見祖彥仍憂心忡忡的樣子,便道:“世侄放心,我也不是說不幫,只要高士奇提了個頭,我會幫著說話的。”

兩人便千恩萬謝,出了徐府。劉傳基道:“這可真是病急亂投醫啊!”

祖彥更是著急,問:“我們還有更好的法子嗎?”

劉傳基早已心裏無底,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高士奇住在禁城之內,尋常人是進不去的。好不容易托人把高士奇約了出來,找家茶肆敘話。高士奇倒是很好說話,見面就說:“世侄放心,令尊是我的老朋友,我會幫忙的。”

祖彥大喜過望,納頭便拜:“我們全家老小謝您了,高世伯!”

高士奇扶了祖彥起來,問寒問暖,直把張家老小都問了個遍。祖彥心想只怕真找對人了,這高世伯實在是古道熱腸。寒暄半日,高士奇道:“可是世侄,您知道的,如今辦事哪有憑著兩張嘴皮子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