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抓周宴抓破美人面(三)

出了正廳,王三郎便時時都帶著道癡,兄弟兩個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道癡想著昨天祖母的吩咐,便沒有拒絕這兄友弟恭的戲碼。這般斯文俊秀的兄弟兩個,看掉了多少族人的眼球子。

早先傳著十二房閑話、背後幸災樂禍那些,現下見狀也有些沒底。

王琪跟在兄弟二人旁邊,看著兄弟友愛的畫面,摸著鼻子,心裏酸溜溜的,只覺得礙眼。他一時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該埋怨道癡搶走了三郎,還是該埋怨三郎搶走了道癡。

畢竟他與三郎往來的時間也就大半月,還只有每天在宗學裏那幾個時辰;與道癡卻是吃住在一起幾近一月。如今他也說不清楚,對這兩個族弟,哪個更親近些。

只是他平素任性雖任性,也曉得輕重。三郎與道癡兩個都是內斂的性子,不愛在人前賣弄,如今敢耍猴子似的,在族親跟前上演“手足相親”的大戲,也是無奈之舉,不過是為了應對前些日子的流言。

十二房從端午節前舉家從任上回鄉,還是頭一回擺酒請客,不僅族中有頭有臉的族親都來了,就是沒收到帖子的落魄戶,也有腆著臉皮上門吃喝的。

總之,熱鬧非常。

雖說其中大多數人,道癡都是頭一回見,不過也有幾個面孔眼熟的,例如出繼時在祠堂見過的五太爺、十一太爺與十太爺。

五太爺與十一太爺兩個沒有在祠堂時做中人時的嚴肅,顯得十分和藹,對待三郎時尤其慈愛;只是轉頭對道癡時,笑容多少有些寡淡。

對他們來說,眼前這兩個即便是同父兄弟又如何?三郎的敏慧是族長都贊過,母族又在京城,前程可期;道癡已經出繼外九房,即便苦熬科舉,一個舉人到頭。外九房實是沒有出進士老爺的風水,祖孫三代科舉,卻沒有那個富貴命。

十太爺則是狠盯著道癡身上的潞綢衣裳,陰陽怪氣道:“看來外九房今非昔比,真的闊綽了。”臉上貪婪絲毫也不遮掩。

道癡看著十太爺,目光冰冷。

這次回家,王寧氏雖沒說什麽,燕伯私下裏卻跟他念叨了一回,十房的媳婦孫女前些日子沒少往外九房跑,就是想打探十二房貼補了道癡多少銀錢。話裏話外提及十房的幾個外孫女,想要給道癡說親。

十房太爺貪財,幾個女兒沒一個嫁的好的,為了索取高額聘禮,不是嫁給瞎子、瘸子,就是嫁給人做填房。王寧氏即便是瘋了,也不會同她們家結親。因她們歪纏,王寧氏與她們幾乎翻臉,自己也被她們氣的差點病倒,十房才安生下來。

道癡對十房本沒什麽印象,即便聽說他們曾窺視外九房家產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早年他們惦記外九房,是因外九房斷嗣的緣故;可自己已經過繼過來,十房的貪念還不息,道癡便有些不耐煩。

只是他在府學,一時半會也顧不上家裏。王寧氏又是個不愛麻煩人的性子,只要外十房鬧騰的不過分,多半是自己受了。可誰曉得外十房那邊會不會利令智昏,狗急跳墻。

想到這裏,道癡還是有些不放心,便跟三郎打了聲招呼,過去尋王珍說話。

王珍已經不在王青洪旁邊,而是在同一個衣著鮮亮的中年人站在一處。

見道癡過來,王珍笑道:“二郎是來尋我?”

道癡點點頭,道:“有幾句話想同珍大哥說。”

換做其他人,多是會知趣離開,留下地方讓這二人說話,那中年人卻穩當地站在那裏,笑呵呵地打量著道癡。即便是面對王珍,他也只是端著長輩架子,沒有尋常族人對宗房長孫的尊敬,隨意道:“大侄子,這是哪一房的小輩?”

王珍道:“漢大叔,這是外九房的二郎。”說罷,又對道癡道:“二郎,這是三房的漢大叔。”

道癡心裏有數,這便是綽號“王百萬”的那位族中巨富王青漢。

道癡依照規矩見了禮,王青漢笑眯眯地從袖子裏摸出半把金瓜子,塞到道癡手上:“初次見二郎,我這做叔叔的身上也沒什麽能做見面禮的,只有這個,拿去買點心吃。”

這金瓜子沉甸甸,每一枚都足有一錢多重,半把算下來足有二、三兩金子。

道癡剛想要送還,王青漢已經大笑著走了。

道癡看著手中的金瓜子,不由皺眉,便聽王珍道:“既是給你的,你就拿著。漢大叔就是這個脾氣,不管是族中晚輩,還是外頭世家往來人家的小輩,他都用這個做見面禮。在他眼中,半把金瓜子同半把銅錢沒甚區別。”

道癡也不是迂腐的性子,點點頭將金瓜子塞進荷包,心安理得地受了這份小小橫財,便對王珍提及外十房去外九房歪纏之事。

王珍聽得直皺眉,道:“將十房的外孫女說給你,他們倒是真敢想。十房往來的,哪裏有正經人家。你同下人交代一句,要是十房再上門歪纏,便來宗房尋我。有我在,不會讓他們放肆,你在王府安心讀書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