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八陣圖

此刻的我已經感到有點踩不動水了,整條腿都快凍僵。如果我們繼續呆在這仿佛群體冬眠的蚺蛇堆裏琢磨不出辦法,就算它們不醒,我們也會體力透支沉到水中。

“放心,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我們有四個人呢。如果這裏是諸葛亮修的,我們就要站在他的角度想,或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想到呢。還有,兩千年了,沒人見識過墨家機關城,就算見到了,估計也死在這裏了。”張自成看著水裏的黑頭發,頓了頓,“這是歷史的奇跡。而今天的我們正是墨家機關城這個奇跡的見證者,這是多令人興奮的事兒啊!”張自成身上有一種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我感覺他好像是個永遠不會停歇的發電廠,不但自己跟打了雞血一樣,還可以很快影響到其它人。

“巖壁上有關於諸葛亮的故事,不一定就說明這裏是諸葛亮建的。從來沒人進入過機關城,也沒人對這城總結過經驗。也許這巖壁上寫滿的是墨家弟子各朝各代的故事呢。我們不能以點蓋面。”徐星兒潑冷水說。

“石壁上面寫的,的確全部都是諸葛孔明。”一直沒有說話的墨七,突然打斷了我們。聽到他說的這麽果斷,我們又都沉默了。

正覺得頭皮發麻的時候,我突然感覺腳底又有什麽東西動了,但這次,這東西沒有將我向下拉,也沒有剛才蚺蛇身體那麽冰涼。這東西在我腿上劃了幾下,突然我的腳腕一緊,這一下我的感覺完整了,那是一只緊緊抓住我腳的人手!

我立刻把腦袋鉆入水下,心想剛才那垂死的高個兒不會還活著吧?在墨綠色的水面下,我看到一個渾身臟兮兮,纏滿了毛發和綠水草的人正瞪著我。

竟然是耿天賜!他從哪兒冒出來的?我瞪圓了眼睛看著他,他卻急迫萬分地看著我,好像要憋不住氣了。他打著手勢,示意我不要亂動,指了指我們腳下那一大團毛發和雜草叢生的地方,做了個遊進去的動作。

看著那堆滿蚺蛇糞便的水底,我心想鉆進水草堆,那不必死無疑麽?便搖頭表示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耿天賜一臉無奈又拉了拉我身邊徐星兒的腳腕。其實這是個多余的動作,因為我一鉆進水面,徐星兒的豬頭也跟著鉆進來了。她一直在看著我們,好像已經明白了耿天賜的意思,跟耿天賜目光一對,就立刻用力點了點頭。

徐星兒拉著我浮出水面,迫切地對墨七和張自成說:“水下有出口,趁蚺蛇還在靜止,我們趕緊下去!”

“不行!你臉被蟲子叮了,腦子也被叮了麽?為什麽聽他的?他是你們抓來的,又是最恨我爺爺的人,他讓我們倆進水草,我們會直接淹死。別人找到我們的屍體都會判斷是自殺的,正好把我們這倆仇人都除掉!你也不想想,秦墨的人都是高手,為什麽那兩個都被廢了,他沒死?這地方從來沒人見識過,他怎麽可能知道出口?”此刻的我,充滿了對神秘出現的耿天賜的不信任,跟徐星兒激烈地爭執起來。

“什麽,耿天賜在下面?”張自成聽了也是一愣,“他又不是能在水裏呼吸的兩棲動物,怎麽可能在下面呢?”

“不然怎樣?”徐星兒瞪著我氣呼呼地說,“要不凍死,要不被蚺蛇吃了。耿天賜剛才不在水裏,現在就出現了,明顯他是從那出來的。你要留在這裏坐以待斃,你腦子才進水了!”我們正在爭論,耿天賜的腦袋突然也浮了出來,他長吐一口氣兒,眼神尖銳地看著我。“我們,沒時間了,下面的入口已經關了。”一句“我們”說得那麽輕描淡寫,卻有著跟墨七一樣的大義凜然和俠風義骨。本來那可以是“你們”沒時間了,可是他卻把自己也留在水裏,生生把這句話的主語變成了“我們”!我這才明白他憋成那樣,只是想拉著我們快點進去,剛才他根本來不及浮上來跟我們細說。這個一直讓我充滿懷疑的家夥,竟然為了我們放棄回到入口的機會。我驚愕地看著他,腦子真的一片空白。

我們幾個正面面相覷,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開始從水底向上湧動,那些我剛才不願意觸碰的蚺蛇糞便、黑色毛發跟沒了根兒一樣向上漂浮,水面開始變得渾濁,就好像煮開了的沸水,漸漸冒起巨大的氣泡。一些蚺蛇的身體在水面時隱時現,墨綠色的瞳孔,似有似無地轉向我們,慢慢扭動著龐大無比的身軀向我們靠攏過來。

蚺蛇醒了!眼前的情景讓我無比震撼。從出生到現在的光輝歲月中,我做過最刺激的事也只是在公交車上為保護女同學與流氓進行了一次英勇搏鬥,如今對手變成從未見過的巨蛇,體積比我龐大三四倍,瞬間就能將我秒殺成渣。浮出水面的蛇越來越多,只聽張自成一聲尖叫,一條大蚺已經用尾巴狠狠盤住了他的胸口,蛇的力道過猛,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