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7章 征途(一)(第2/3頁)
那麽,誰在此番石渠閣會議上更出風頭,表現的更加亮眼,無疑就會直接成為他們未來給自己的子侄選擇學派學習時最重要的參考依據。
不止是他們,此刻,全天下的目光,都聚焦在長安。
諸子百家各派,只要能在石渠閣會議上表現出色,獲得優異成績。
那麽,未來肯定不愁生源,更不愁金主贊助。
若是表現的好,說不定,一個先前的小學派,立刻就會搖身一變,成為影響天下輿論和思想的大學派。
甚至,還可以在各個主要城市,開個分院!
所以,諸子百家,幾乎沒有人不重視此番的石渠閣之會。
各大學派,基本是精英盡出。
……
雒陽城之中,重民學派的巨頭,同時也是如今的雒陽學苑山長楊暉,現在,就在雒陽城城外,帶著自己的弟子門徒,與父老鄉親惜別。
重民學派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年輕的學派。
它起源於元德元年的一個小型的私下學習互助組織。
當時,幾個年輕士子,在落榜歸鄉後,私底下用思孟學派的理論,自己加了點腦洞,然後就打起了重民的招牌。
隨後,雒陽本地的大商人、大地主和豪強,忽然之間發現了這個學派。
然後,就將它當成了救命稻草。
高舉重民、民本的旗幟,實際上拼命往裏面塞私貨。
同時,包括楊暉等一大批過去的谷梁學、思孟學派以及荀子學派的名士,紛紛加入。
發展到現在,今天的重民學派,實際上跟最初的時候,已經完全是兩個樣子了。
當然,因為當年郅都曾經坐鎮於此,所以,這個學派也受到了很多來自上層,尤其是未央宮的影響。
表現在其行為上就是,他們一方面大肆鼓吹“天下治亂,首在重民,民自洽而社稷安”。
主張國家不應該過多的去管控基層,基層的事情應該交給“有德行,能率眾為善”的鄉賢來解決。
甚至激進者還提出了要求統治者保證人民權力和財產安全的訴求。
企圖搞一個“風可進,雨可進,縣道(代指皇帝的威權)不能進”的大漢版。
看上去,重民學派似乎已經被大地主、大商人和大家族所把控。
但在實際上,這個學派還有另外一面。
在整個儒家都極具先進性和進步性的一面。
因為他們是脫胎於思孟學派的新興年輕學派。
所以,在跟思孟學派打嘴仗的過程中,他們向上溯源,找到了自己的道統依據。
孔子的第七十弟子,在儒門之中,起著承上啟下的至關重要的作用的世碩作為他們的祖師爺。
而世碩是孔門之中,跟子夏先生一樣的開拓者和進取者。
可能後世之人,對這位孔門七十二賢了解不多。
但考古學證明了他就是介於孔子思想和孟子思想之間的橋梁。
世碩繼承了孔子在數道方面的造詣,他將算術引入儒家思想之中。
他的著作《五行》,是儒家經世派的一個高峰。
他在元素五行論(金木水火土)之外,提出了人道五行(仁義禮智聖)。
而重民學派就以《五行》為依據,開啟了他們對儒家思想的解讀和演繹之路。
所以這個學派極為重視數學。
幾乎人手一本《易經》《九章算術》。
而在同時,因為受到思孟學派的“民為貴”思想的影響,他們主張和要求地主善待佃農,工坊主善待雇工。
而在另外一個方面,作為新興學派,重民學派對一切新事物和新做法,都持積極態度。
他們主張: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革鼎之時大矣哉!
對於過去其他儒家學派念念不忘的什麽三代之治啊,成周禮法啊,嗤之以鼻。
他們明確提出了“時移而世易”。
用“三代不同法,五帝不相復禮”作為借口,主張應該代代革鼎,去舊迎新。
新時代要用新禮儀、新制度、新法律。
甚至揚言“法立之三年,當復之,有則改之,無則嘉勉”。
法律制定三年,就要審視一次。
有錯的地方要及時糾正,即使暫時看不出問題,也要仔細考慮。
自然而然,這個學派就成為了儒門內部的異類。
比思孟學派還要詭異和奇特的產物。
要不是現在是劉徹當政,他們估計早就被拉到菜市場,給砍成了零碎了。
此刻,在這雒陽城外,面對著雒陽的父老鄉親,楊暉挺起胸膛,拱手說道:“昔者,荊軻離燕,作歌曰:風蕭蕭金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今我等重民子弟,亦抱決死之心!”楊暉拜道:“倘若無功,我等無顏再見父老!”
對新生的重民學派來說,他們現在確實是太稚嫩了。
羽翼未豐,甚至思想體系和邏輯體系,都沒有建立完全,除了重民和貴民的這個口號外,他們甚至還沒有構建起屬於他們的其他理論和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