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4章 藝術(二)(第2/2頁)
兵不血刃,既解百萬之師,舉手之間,讓忠良絕望。
這就是縱橫家。
對世人來說,屈子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是憂國憂民的士大夫典範。
而對縱橫家來說,屈子,就是他們的驕傲和最大的榮譽。
還有比什麽可以比的上,靠著一張嘴巴,讓敵人君王自毀長城,讓忠臣流淚,讓義士流血,更能彰顯自己的本領的?
沒有了!
所以,主父偃幾乎沒有給自己的對手任何反應的時間,他跨前一步,提著綬帶,說道:“且夫,匈奴無禮儀,無文教,無制度,無文字,匈奴單於猶如禽獸一般……”
“吾聞匈奴俗賤老人,不養父母,兄弟父子姊妹之間,亂輪無度,是故上帝震怒,使匈奴人人有罪,戶戶遭災!”
“是故,匈奴人矮小粗鄙,子嗣之間,畸形無算,甚至就連單於子嗣,也無有能活至成年,真是奚甚可哀!”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讓呼衍哲哥和其他兩位使團成員都是無言以對,甚至都找不到反駁的言論。
想當年,匈奴強盛之時,在中行說的主持下,也被漢使拿著匈奴俗賤老,不養父老加上關系混亂,收繼婚和家族內部亂X行為,噴的幾乎生活不能自理。
最終只能靠著耍無賴和用暴力恐嚇,才阻止了這場大討論。
但其後,匈奴人自己也感覺這麽做確實很不好。
就開始了一系列的改革。
但改來改去,都只是在表面上,維系在高層。
至於中下層,根本不曾觸及。
所以,匈奴人的嬰兒畸形率和母嬰存活率非常低,所以,匈奴的中下層牧民,幾乎沒有能活到五十歲的。
生活在匈奴,可能還沒什麽感覺。
但到了漢室,這種強烈的對比和比對一下子就顯現出來了。
哪怕是呼衍哲哥也不得不承認,匈奴與漢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文明和民族。
在文明方面,漢朝確實有資格指導和教育匈奴。
況且,如今漢朝強大而匈奴衰弱。
漢軍已經控制了榆林塞,掌握了陰山。
這意味著駐紮陰山的漢軍騎兵,向西可以攻擊祁連山和胭脂山,向北可以進入浚稽山,乃至於越過瀚海,直抵狼居胥山。
除此之外,匈奴的祖宗陵寢之地,冒頓和老上單於的安息之所龍城在事實上,已經完全進入了漢騎的攻擊半徑之內。
要是惹毛了漢朝人,漢朝騎兵兵出陰山,不管是攻打祁連山,與匈奴爭奪河西,還是攻擊浚稽山,將整個幕南截斷,甚至攻擊龍城,把冒頓和老上單於從墳墓挖出來。
都是現在的匈奴所無法阻止的事情。
現在,匈奴人終於嘗到了十幾年前,他們全盛時期,居高臨下,威脅著漢家邊塞和長安時,漢家軍民的感受了。
而且,與當年的漢室相比,匈奴現在所能擁有的籌碼,幾乎為零。
匈奴騎兵既打不過漢朝軍隊,也沒有能對抗和牽制漢朝神騎的部隊。
這等於匈奴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漢朝人在他們身上予取予求。
既不能反擊,也不能反抗。
因為那是送死。
除了逃亡和撤退,用空間和土地換時間,幾乎沒有別的選擇了。
可是,匈奴現在已經丟了河間地,丟了高闕,丟了陰山。
再丟河西嗎?
那西域就要落入漢朝軍隊的打擊半徑之內!
放棄浚稽山則等於放棄幕南。
甚至龍城……
而單於敢不要河西,不要浚稽山,不要龍城嗎?
再說,繼續放棄的話,匈奴最終要放棄多少地方才能避開漢朝的攻擊?
在已經清楚的知道了,哪怕殺死且之,漢朝人的前進步伐也不會有阻礙後。
呼衍當屠不得不去思考另外一個問題。
一個給漢朝跪下來,哀求和平的問題。
所以,他根本不敢反駁主父偃的質問,更別提與之辯論了。
他就像一個做錯了事情被老師狠批的學生一樣,只能低著頭,默不作聲。
這讓主父偃心裏大爽。
更讓外面的圍觀群眾在得知了此事後大呼過癮。
許多人都在心裏想著:你匈奴也有今天?
一種復仇的爽快感,油然而起。
但,呼衍哲哥卻沒有別的辦法。
因為弱國無外交。
在強大的漢室面前,作為單於的使者,他必須委曲求全,必須為了大局考慮。
哪怕他知道,其實就算自己跪下來了,漢朝人該進攻還是會繼續進攻!
但他根本不敢擔起挑起漢朝君臣怒火,導致匈奴毀滅的責任。
他只能在心裏告訴自己:“為了大匈奴,我必須忍辱負重!”
卻不知,在主父偃身後的屏風後面,還坐著幾個畫師。
他們正拿著炭筆,將此刻的場面,繪成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