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6章 兩個任務(二)

耳中聽著天子的話,郅都條件性的反射鞠躬:“不敢!一切旦唯陛下之命!”

這也是法家大臣的好處了。

甭管多麽不合理和冷酷的命令,他們都會堅決的貫徹到底!

更要命的是,法家的人,在很多時候,連自己的命也不當命看,就不要去想,他們會把其他人的命當成一回事了。

周亞夫卻是有些擔憂地問道:“陛下,這樣會不會太急了一些?”

劉徹一聽,就頗為欣慰的笑了起來。

若在八年前,他這樣下令,周亞夫要質疑的就不是“急”,而是“有傷天和,還請陛下三思”這樣的話了。

“急”這個詞從周亞夫嘴裏蹦出來,表明這位大漢丞相,事實上已經成為了一個隱形的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分子。

今天的周亞夫,你或許可以將之稱之為“溫和殖民主義”或者“溫和帝國主義”。

但再怎麽“溫和”的殖民主義或者帝國主義分子,終究都是要吃人的。

他與極端的好戰主義者和擴張分子之間的區別,或許只在於,他希望平穩、安全,更有效率的吃人。

而前者,則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人再說。

就像現在,他聽聞了劉徹布置給郅都的任務,首先的反應,並不是阻止劉徹和郅都這麽去做,而是覺得這樣做“太急”或許可能出問題。

“丞相無需擔憂……”劉徹微微笑著,安慰著周亞夫:“相信朕,夷狄諸族對於強權的服從性和對於剝削的忍耐,遠遠超出朕與丞相的想象之外!”

事實上來說,除了諸夏民族之外,在整個人類歷史上,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同諸夏民族這樣勇敢、頑強和善於且勇於反抗的民族了。

自從陳勝吳廣在大澤鄉的那一聲呐喊響徹天地之後,漫長的兩千年歷史之中,無數的英雄豪傑揭竿而起,埋葬了一個又一個看似強大、不可一世的王朝。

前赴後繼,此起彼伏的農民起義,始終貫穿了中國的歷史。

幾乎沒有一年,沒有農民不造反。

無論是文景之治也好,還是貞觀之治也罷。

甚至是劉徹自吹自擂的所謂“元德之治”。

廣大農民,也從未停止反抗。

元德四年,濟南國的章丘之變,就是這種精神的具體體現。

好在,如今的中國百姓,在劉徹的精神麻痹和忽悠以及拉攏之下,還停留在反貪官不反天子,做壞事的都是貪官,長安天子是愛民如子的。

所以,所謂的“元德之治”還可以繼續吹下去,不用擔心變成天寶之衰。

但其他民族和其他國家呢?

就拿這草原來說吧!

以目前劉徹所知的情況,過去,匈奴統治草原時,非本部的各部,每年需要定期向單於庭朝貢牲畜、奴隸、奶酪、皮毛以及其他各種物資。

幾乎占據了一個部族每年產出的三成以上!

某些部族,甚至需要向單於庭朝貢超過該部一年產出五成以上的物資。

至於像鮮卑、烏恒這樣的附庸和奴隸部族,那就更慘了!

每年除了定期的朝貢之外,單於庭還會時不時的要求他們貢獻士兵、戰馬以及獵犬。

敢不服從,就是殺殺殺!

而從老上單於至今的數十年歷史中,匈奴人從未遇到過任何部族的反抗。

每年,各部都需要大量的向單於庭貢獻。

而單於庭需要承擔的義務和責任,卻是少之又少。

這種殘酷的剝削,使得很多大部族,哪怕人口數以千計,牲畜數以萬計,依然窮的響叮當。

即使部族的高層,過的生活,也是緊巴巴的。

但沒有人敢去反抗,甚至沒有人質疑匈奴人的這種做法。

上至部落高層,下到牧民和奴隸,都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

據劉徹所知,即使是匈奴的本部,剝削也非常嚴重。

許多被俘的匈奴戰俘,都敘述過他們過去是如何被剝削和奴役的。

即使是樓煩、折蘭、白羊這樣過去被稱為匈奴三架馬車的單於庭嫡系部族的戰士,也沒有什麽積蓄。

一旦遇到災害,就要餓肚子。

為了不餓肚子,他們就只能去劫掠。

這樣的情況,不僅僅發生在西漢的草原。

也在宋代的草原上演,金太祖完顏阿骨打起兵的理由就是——遼國皇帝曾經羞辱他和他的父祖,並且殘忍的剝削和壓迫他們。

具體怎麽羞辱的呢?

據說,遼國的皇帝天祚帝曾經讓完顏阿骨打的父親穿裙子跳舞。

至於壓迫和剝削,那就更厲害了。

女真人一度被逼得餓殍無數,即使這樣,也沒有人敢反。

只能乖乖的忍受遼國的剝削和壓迫,直到完顏阿骨打上位,積蓄了力量,同時看準了機會,才敢造反。

至於蒙古人,那就更慘了。

他們被金國貴族和官僚,肆意淩辱和剝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