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10頁)

莊虎臣的妻子驚慌地跑進來,打量著莊虎臣:“當家的,怎麽啦?”

“出去!給我滾出去!”“嘩啦”一聲,炕桌又被莊虎臣掀翻了……

張幼林被帶到了刑部的大牢裏,兩個捕快把他推進了牢房,獄卒劉一鳴鎖上了當做牢門的柵欄。劉一鳴三十出頭,生得高大魁梧、肌肉發達,面帶兇相,尤其是他那雙眼睛,差不多有杏核那麽大,眼珠向外凸鼓著,寒光四射。一般人基本上會被劉一鳴這副長相給鎮住,不過,張幼林似乎並不覺得可怕。

年輕捕快指著張幼林的鼻子說道:“小兔崽子,你不是能折騰嗎?我給你找了個好地方,這兒住的都是京城裏最能折騰的主兒,就看你的本事了,鬧好了能混個牢頭幹幹。”張幼林也不示弱:“到哪兒也得講理,人又不是我打死的,憑什麽抓我?哼,我看你這當捕快的是沒長眼睛,壞人一個抓不住,就有本事抓好人!”

“嘿!這小子到這兒了還嘴硬?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老劉,你給我好好整整這小子,讓他知道知道咱是什麽人。”年紀稍長的捕快說。

“我知道你們是什麽人,”張幼林看著他倆,“衙門裏養的狗唄!”兩個捕快大怒,年輕捕快躥上一步:“嘿!老劉,你把鎖打開,我非把這小子嘴縫上不可!”

劉一鳴推開他:“行啦,行啦,我說你們倆跟一個孩子較什麽勁?趕緊走吧,這兒我說了算。”兩個捕快罵罵咧咧地走了,劉一鳴看著張幼林:“小子,你也給我老實點兒,這是刑部大牢,我不管你在外頭是幹什麽的,進來就得守規矩,要是想鬧事,留神我扒了你的皮!”

“大叔,什麽時候讓我出去啊?”張幼林天真地問。

劉一鳴冷笑了一聲:“哼,讓你出去,想什麽呢?你把人打死了,犯的是死罪,知道嗎?”

“我也沒怎麽著啊,是他自己磕到台階上,怎麽能賴我呀?”張幼林顯得特無辜,劉一鳴覺得這孩子有點傻:“你問我啊?反正人是死了,這筆賬得算在你頭上。”

張幼林想了想:“那,能不能讓我先出去,有什麽事兒出去再說?”

劉一鳴終於不耐煩了:“我說你腦子有病還是怎麽著?我再跟你說一遍,你小子把人打死了,出不去了!”說完,劉一鳴轉身走了,留下張幼林愣愣地站在牢房門口,牢裏的犯人們發出一陣哄笑。

張李氏坐在院子裏的葡萄樹下,時不時地向大門口張望著,心裏犯起了嘀咕:這幼林幹嗎去了?怎麽到這時候還不回來?她正琢磨著,張山林用力甩著兩臂,掄晃著倆大鳥兒籠子進了院子。

他似乎是沒看見嫂子,徑直把鳥兒籠子放到了東屋的窗台上,把籠子上的罩子揭開,露出兩只唧唧喳喳叫著的畫眉。

張李氏站起來:“山林,你來啦?知道幼林去哪兒了嗎?”

“呦,嫂子,您在哪?不知道。”張山林的眼睛沒離開鳥兒。

“正好,我跟你商量一下松竹齋的事,你不來我也要過去一趟,唉!這些日子愁得我都睡不著覺,你也出出主意。”

張山林沒注意嫂子在說什麽,對著鳥兒一個勁兒地數落:“今兒個你們倆這是怎麽了?凈給我丟人,專揀最臟的口兒叫,學什麽不好,非學夜貓子叫?我看你們倆是欠收拾了!”

張李氏有些慍怒了:“山林,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麽不理我,倒跟鳥兒說上了?”

“嫂子,我知道您發愁,可我也沒轍呀,鋪子裏不是林滿江招呼著呢嗎?”

“憑良心說,滿江是盡心盡力的,可……唉,就是沒什麽起色,眼瞧著借銀行的錢就賠得差不多了,還款的期限也快到了,你說,往後該怎麽辦呀?”張李氏愁眉苦臉的。

“您甭跟我商量,說實在的,我天生就不會做買賣,和咱老爺子一樣,老爺子喜歡金石書畫,我喜歡提籠架鳥兒,反正都不是做生意的料,松竹齋走到這一步,我也發愁,可愁有什麽用?就是打死我,我也沒本事讓松竹齋起死回生啊。”張山林的話說得很絕。

畫眉又使勁地叫起來,張山林瞧著它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渴了吧?想喝水?門兒也沒有!誰叫你們不聽話來著。”

用人急急忙忙走進來,邊走邊嚷:“太太,老爺,可了不得嘍,幼林少爺在街上跟人打起來,出了人命了!”

“什麽?你說什麽?”張李氏睜大了眼睛先是愣在那兒,接著一屁股坐在台階上,眼淚刷地就下來了。這個消息對張李氏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她中午飯也沒心思吃了,回到臥室,跪在丈夫的牌位前淚流不止,誰勸也勸不動,直到張山林找來了林滿江,她才被用人扶起來。

“夫人,您也別太著急了。”林滿江安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