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子

張裕死了?

王遠知一驚,他知道張裕早該死了,若不是張裕,任憑誰中了他茅山三禁制之一,都熬不過半個時辰,更何況張裕連中他的三道禁制。

可張裕畢竟非同凡響,不但活著,還很精神,他破不了茅山禁制,但靠龍虎宗自封之法,用符箓壓住禁制發作。

但葛聰為人雖像生意人,所練的九字真言的確有通神之能,竟破了張裕的自封,引發了茅山禁制。張裕內傷盡發時,又中了王遠知一掌,隨時都有斃命的可能。

王遠知卻沒想到張裕這時候會斃命。

張裕不能死,阿那律的秘密還沒有說出時,張裕就不能死!

這些年來,天師六姓中人分崩離析,但其中有志之人,從未放棄尋找天公將軍臨死前說的阿那律。

阿那律就是如意,擁有者萬事如意。王遠知就算身為茅山宗主,也不能不對阿那律動心。

王遠知一步就到了張裕身前。

茅山道術中,有一種還魂道術,一個人將將咽氣時,若施此術,還能讓那人多說幾句。

他霍然伸手,就向張裕抓去,心中驀地一凜,周身泛起了寒意,只因為他見到張裕眼眸突睜,其中精光閃現。

張裕復活了?

還是借屍還魂?

若是旁人見到這種情況,只怕驚走了三魂七魄,王遠知卻立知陷入了極大的危機,張裕是誘他前來。

他其實也有防備,防備張裕詐他前來,但他還是過來了,因為他實在放不下阿那律。見機不妙,他立即吸氣,準備迎接張裕的瀕死一擊。

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發出攻擊的竟是張季齡。

張季齡本在垂淚,可在王遠知到來的那一刹,臉上突然黑氣彌漫,然後他搶在王遠知前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就漲了起來,如同個充氣的球一樣。

所有人眼珠子都瞪得溜圓,不信這人會有這般變化。

張裕眼中突閃過分驚懼,叫道:“不要!”

喝聲中,張季齡霍然向王遠知沖去。

王遠知臉色立變,倒退不及,一掌拍出,正中張季齡的身上。

“砰”的一聲大響,張季齡竟然整個人爆了開來,庭院中立即煙霧彌漫,陳國兵士饒是身經百戰,驀地見到這種奇景,忍不住驚呼慌亂。

王遠知就感覺一股熱浪沖來,全力後退,等落地時,竟撞在一棵大樹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嗄聲道:“生死判?”

他沒小瞧張裕,但低估了張季齡。

張季齡實在太窩囊,窩囊得讓所有人都幾乎忘記了他也是龍虎宗的高手,甚至是張裕的大哥。

可張季齡不是自廢了武功,怎麽還會有這般神通?

方才張季齡炸開,不過是個幻象。鼓動的是衣衫,炸裂的也是衣裳,他本人早倒退了出去。

煙霧繚繞中,王遠知還能看到張季齡對他一擊後突然抓住張裕、冉刻求二人倒飛了出去,霍然撞到一面木墻上,入了一間廂房內,再沒了動靜。

陳兵稍亂,就聽一人喝道:“包圍那間廂房。若有人出,射殺!”

發令之人正是吳明徹。

陳兵本有些慌亂,聞言立即將那廂房包圍,或挺刀,或引弓,卻不敢輕易進入廂房。

方才那一幕詭異非常,讓他們意識到眼前面對的人並非簡單的刀槍弓箭能夠解決。

吳明徹神色凝重,手一揮,只聽“奪奪”響聲不絕,無數鐵鉤射在了那廂房的木質墻壁上,轉瞬的工夫,那間廂房被拆得幹幹凈凈,一塊木板都沒有留下。

眾人舉目望去,又驚又奇。

他們親眼見到張季齡帶著張裕、冉刻求逃入了這間廂房,可房子拆除後,一目了然,房間中,並無半點人影。

張季齡三人,竟憑空不見。

爆炸聲傳來,孫思邈微震,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淳於量很快恢復了平靜,嘆息一聲道:“你雖為他們求情,但他們卻不見得信得過你。你如此努力,只怕白費了力氣。”

孫思邈道:“我做事,只因為自己要做。結果如何,非我能預測。”

他簡簡單單的話語中,沒有失落,只有執著。

淳於量怔了下,又咳了起來,蜷縮起身子。

風更冷,爐火也黯淡了下來,有兵衛進了庭院,匆忙地到了淳於量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後,又退了出去。

淳於量望向孫思邈道:“原來張季齡等不及先生為他們說情,搶先發動,傷了王遠知,然後帶張裕和冉刻求逃了。”

他知道張季齡逃了,居然還很平靜。

陳國最有名的三員大將中,他無疑是最憔悴無力的那個,可若論沉著冷靜,謀略深遠,卻遠勝過其余兩人。

孫思邈喃喃道:“他們能逃到哪裏去?”

“他們逃到了張季齡所住房旁的廂房,然後就不見了。”淳於量平淡道。

孫思邈嘆了口氣:“只怕房間下會有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