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局面(上)

孫可望大權在握,逼迫永歷“禪讓”毫無問題,但是他的意圖卻遭到了李定國和劉文秀等原人的反對,這讓孫可望處於進退維谷之中,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強行取明自代,李定國、劉文秀等人肯定不會承認他這個天子,因此禪讓一事就一直拖了下來。

然而孫可望沒有黃袍加身,身在貴州安龍府的永歷帝卻感到頭頂上懸掛著一把鋒利的寶劍,隨時都有被廢黜以至喪命的危險。為了求得自身和永歷小朝廷的安全,永歷在大學士文安之的建議下下密詔召李定國統兵入衛。

文安之對永歷言道:“劉、李之交必合,眾志皆與孫離,但未知事機得失如何也。”

永歷隨後對內監張福祿、全為國二人說道:“可望待朕無復有人臣禮。奸臣馬吉翔、龐天壽為之耳目,朕寢食不安。近聞西藩李定國親統大師,直搗楚、粵,俘叛逆陳邦傅父子,報國精忠,久播中外,軍聲丕振。將來出朕於險,必此人也。且定國與可望久有隙,朕欲密撰一敕,差官賫馳行營,召定國來護衛,汝等能為朕密圖此事否?”

張福祿、全為國二人雖是內監,但是對永歷極其忠心,當即便提出徐極、林青陽等人曾劾奏馬吉翔、龐天壽依附秦王,忠貞可靠,建議同他們密商此事。

永歷帝同意後,張福祿即聯絡徐極等人共同商議,商議之後即往永歷朝廷內閣首輔吳貞毓處秘密討論具體辦法。

吳貞毓早對孫可望跋扈不滿,當下也同意了召李定國統兵入衛一事,他對徐極等人道:“今日朝廷式微至此,正我輩致命之秋也。奈權奸刻刻窺伺,恐事機不密。諸公中誰能充此使者?”

林青陽自告奮勇願行,吳貞毓即命禮部祠祭司員外郎蔣乾昌擬敕稿,兵部職方司主事朱東旦繕寫,由張福祿等持入宮內鈴蓋皇帝之寶。林青陽按照事先計劃以請假葬親為名,身藏密敕於永歷六年(偽順治九年)十一月啟程前往定國軍中。當時,李定國正在湖南、廣西一帶與清軍作戰,不暇內顧。

永歷帝見林青陽出使半年,音耗全無,心急之下便讓吳貞毓再派使臣前往探聽消息。武安伯鄭允元建議應該設法遣開孫可望親信馬吉翔,以免走漏消息。永歷帝即以收復南寧後需派重臣留守為名,讓馬吉翔前往南寧留守。

馬吉翔離開安龍赴任後,秘使即秘密上道,到達李定國營中後,秘使對李定國讀了詞旨哀愴的敕旨,李定國深受感動,叩頭出血,泣不成聲道:“臣定國一日未死,寧令陛下久蒙幽辱,幸稍忍待之。臣兄事可望有年,寧負友必不負君”。

不料,馬吉翔到達廣西後,遇到來自李定國軍中的永歷朝臣劉議新,劉以為馬吉翔長期受永歷帝寵信,貴為侯爵,必然參與密召定國之事,見面之後竟毫無顧忌地把朝廷兩次敕諭李定國領兵迎駕的情況和盤托出,並說:“西府得敕,感激流涕,不日且至安龍迎駕。”

馬吉翔大吃一驚,立即派人飛報孫可望。孫可望得報後,深知一旦李定國迎駕成功,自己獨攬朝政的局面將完全改觀。因此,他決心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派親信將領鄭國、王愛秀於永歷八年正月初六進入安龍皇宮,逼迫永歷帝說清事件原委,索要首事之人。

永歷被二將逼迫,不由推諉道:“密敕一事,朝中臣子必不敢做。數年以來,外面假敕、假寶亦多,爾等還要密訪,豈皆是朝裏事?”

鄭國、王愛秀即與龐天壽合為一夥,於三月初六日逮捕吳貞毓等與密敕有關的官員約二十人,經過嚴刑拷打後,吳貞毓等人為了避免牽涉永歷皇帝,承認是部分朝臣勾結內監張福祿、全為國瞞著永歷帝私自矯詔密敕李定國。

鄭國追問道:“皇上知否?”

吳等人一口咬定:“未經奏明。”

鄭國與永歷朝廷中依附孫可望之人無法可想,只好以“盜寶矯詔,欺君誤國”的罪名定案,向秦王報告。孫可望命令以永歷朝廷名義組織審判,於三月二十日以張鐫、張福祿、全為國為首犯,處以剮刑;蔣乾昌、徐極、楊鐘等人為從犯,立即處斬;首席大學士吳貞毓為主謀之人,姑念為大臣,勒令自盡。此即南明有名的“十八先生案”。

政治上,孫可望對永歷朝廷極盡提防,軍事上卻也是一心進取。早在永歷六年(偽順治九年)十一月,孫可望便親自由貴州來到湖南沅州,他派大將白文選統領馬、步兵五萬余名進攻辰州。二十一日,明軍分水、陸二路進抵辰州城下,把該城四面包圍。清辰常總兵徐勇命副將張鵬星領兵出戰,被明軍炮火擊斃。徐勇仍然妄圖據城頑抗。

次日,白文選以大象為前驅,突破東門,大隊兵馬沖入城內,徐勇在混戰中被亂刀砍死,清分守辰常道劉升祚、辰州知府王任杞等文武官員也被俘處斬。隨後,孫可望改沅州為黔興府,以州治興沅縣附郭,領一州九縣:“曰靖州、曰興沅、曰黔陽、曰麻陽、曰通道、曰平溪”,並把該府改隸貴州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