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周培公不知道祖澤清的郁悶和擔心,他關心的是祖澤清帶來的滿兵家眷是否如和約所定一個不少。

人太多,不是一時半會就能交接的。周培公和祖澤清各自派出了人手,拿著名單一一對比。

因為事先知道太平軍向己方移交的只有216人,所以祖澤清直接提出將人交給他帶回。

周培公答應了,命人將那些俘虜帶上來。

人帶上後,祖澤清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隨他一同來的清軍將領也都又怒又悲。

216名滿州俘虜並沒有缺手短腳,而是都被斬斷了右腳上的大拇指。單只右腳大拇指被挑,這些俘虜們還是能夠照常走路,只是卻不能奔跑,更不能再次騎馬,所以這些俘虜跟殘廢沒有區別,回到清朝除了浪費糧食,別無價值,甚至都不及一個身體健全的漢人阿哈有用。

“這是怎麽回事!”

職責所在,祖澤清不能不問個明白,他若弄不清楚原因,回去之後倒黴的自然是他。

周培公淡淡說道:“依約移交,並無不妥。216人一個不差,祖參領若是有疑問,可逐一對名。”

“我是問這些滿州的右腳是怎麽回事!”祖澤清怒不可遏。

周培公搖了搖頭:“這些人都是戰場上受的傷,我方已經竭力救治,奈何斷骨難接。祖參領若是不信,可以問問他們。”

“哼!”

祖澤清哪裏會相信周培公這荒唐無比的話,戰場受傷再是難免,可也不可能這兩百多滿州大兵都是叫右腳的大拇指給斷了吧!

帶著一肚子怒火,祖澤清來到了被俘的鑲黃旗副都統康果禮身前,低聲詢問道:“大人,你們的腳?”

康果禮的神情有些呆滯,祖澤清叫了兩次,他才微微動了動,然後看了眼站在他邊上的幾個太平軍士兵,臉頰抽了抽,苦笑一聲道:“我的腳傷是在戰場上叫銃子打著的。”

祖澤清一愣,疑惑的看向正藍旗參領邁圖,邁圖不叠就道:“我也是戰場上受的傷,不關太平軍的事。”

聞言,祖澤清直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還沒看向另一個正藍旗參領白爾肯,白爾肯就急忙道:“我的腳指是我自己砍斷的,不關他們的事,不關他們的事……”說完之後,白爾肯下意識的瞄了眼那幾個監視自己的太平軍士兵,見對方笑著點了點頭,這才將心中的不安壓了下去,吐出一口長長的氣。

祖澤清知道自己沒法再去問其余的滿州大兵,因為那些滿州大兵就好像被人抽去了精骨般,一個個蔫頭搭尾,對來接他們回家的清軍無動於衷,反而是那些太平軍的士兵說什麽話,他們卻會豎起耳朵傾聽。當太平軍的人走到他們身邊時,他們更會滿臉堆笑的在那諂媚,那神情用討好二字來形容,最是恰當不過了。

這到底怎麽回事?

祖澤清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讓這些能征善戰,悍不畏死的滿州大兵變成如此德性。也幸虧他無從得知,更無從體會,否則,只怕他的反應會比這些滿州人更強烈。

周培公冷冷看著祖澤清和一眾滿州俘虜們,他想告訴祖澤清為何這些滿州人會變成如此模樣,但他不想說。因為當他聽說那些軍情司折磨人的手段後,他不以為這些從未聽聞的手段會比殺人來得更有效,可是當他隨鎮將邵成國親眼目睹了一次後,他覺得自己肯定熬不過三天。那種非生非死的折磨實在是太令人折磨了,而這些手段據說是齊王殿下親自想出來的。

“祖參領還有沒有疑問了?若是沒有疑問,就請照單領人吧。”

周培公將名冊遞了上來,祖澤清咬牙接過,他不可能再做什麽,他現在能做的就是趕緊把人帶走。他粗略翻了幾眼,便遞過隨從,要他們點人接收。

“副都統康果禮大人!”

一個唱名的清兵叫了一聲,康果禮應聲而出,兩手五指並緊,小跑出來,大聲應了聲:“到!”

這聲“到”讓那個唱名的清兵愣在那裏,也讓祖澤清再一次無語。

……

滿州俘虜們一個接一個的大聲喊著“到”,然後以筆直的姿勢走向自家的隊伍,那邊,名冊上的第一批滿州家眷終是見到了他們的親人。

“阿瑪!”

“額娘!”

“瑪法!”

“薩裏甘!”

“阿追!”

“……”

一聲聲的呼喚讓邵爾岱、功間色等滿州軍官淚流滿面,他們激動而歡喜的擁抱著自己的妻子、父母、子女在那哽咽連連。

許多之前以為兒子(丈夫)已經戰死的滿州婦人在見到親人的那刻,更是嚎啕大哭。她們心中有太多的委屈,有太多的苦要對兒子(丈夫)訴說。

“阿瑪,你的辮子?!”

功間色的兒子達爾漢見阿瑪竟然流著漢人的發式,穿著漢人的衣服,不由張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