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賊秀才先動手

“王爺可曾想過,若不經營中原,江南太平軍北進,王爺如何處之?如今王爺是兵強馬壯,可那賊秀才同樣也虎視北方,他有唐藩,王爺有燕藩,下官竊以為,如今這爭天下的已無滿清之事,只在王爺和那賊秀才。若王爺不經營河南,以何阻擋賊秀才,若河南落於賊秀才之手,滿清如今之局面又何嘗不是王爺日後之結局?……

王爺大軍北上,中原卻空虛無比,若下官是賊秀才,必趁此舉兵北進,一舉拿下河南!屆時有江淮可依,攻守皆可者便成了他賊秀才,而非王爺。再者若丟了河南,王爺大軍和陜甘雲貴亦會被切斷,王爺空有北地卻失根本,到頭了恐怕是為那賊秀才驅虎吞狼了。”

李國英說的明白,螳螂是誰,黃雀是誰,自是不難分辨。胡於宣和方獻亭都是面色一變,一直以來他們考慮的都是比賊秀才搶先一步拿下北京,然後借助光復故都的聲勢和二十萬精兵強將南下和賊秀才一決高下,卻不曾考慮過賊秀才會不會如李國英所說,趁吳軍渡過黃河大舉北上之際,突然出兵河南。若真那樣,天時地利就叫賊秀才占去了。

吳三桂注意聽著,但未做聲。從前他聽洪承疇的勸起兵反清,入川謀陜,卻不以為他能很快就兵進中原,但形勢變化之快,虛弱的滿清和光復北京的巨大誘惑已讓他再難以停止步伐。李國英獻潼關後,他更多的考慮是一鼓作氣拿下中原,打下北京,然後挾光復北京之勢和北方的精兵南下,卻不曾考慮賊秀才是不是會如他所願,坐視他消滅滿清拿下北京。

李國英所言讓吳三桂深深的認識到自己或許太樂觀了,一心捕蟬的同時,卻沒注意身後還有一只黃雀在虎視於他。他從來沒有輕視過賊秀才,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拿下北京,則和賊秀才的內戰不可避免,畢竟皇帝只能有一個,不論他和賊秀才內心裏到底有沒有想過取明自代,二人之間總要決出一個勝者。也只有那個最終的勝者才能真正享受這麽多年明清相爭的果實。

只是賊秀才真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滿清未滅,就挑起內戰,同室操戈麽?!

吳三桂不敢率先發起內戰,因為他知道人心的可怕,他畏懼會擔上第二個孫可望的惡名,他害怕天下人的刀誅筆伐,所以他忍住了圖謀湖廣的沖動,也嚴令不得和太平軍發生沖突,只一心揮師北伐,將光復首功搶到手。只有那時,他吳三桂才能成為復明的第一功臣,他手中的朱由榔也才能真正成為法統上的皇帝第一人,而不是在南都登基的唐王。也只有到那時,他才能光明正大的討伐竊居帝位的唐藩和不服朝廷號令的賊秀才,從而不必擔心人心不在他吳三桂一邊。

但他吳三桂能忍,賊秀才也能忍嗎?

吳三桂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如果賊秀才真敢趁他和滿清決生死時出兵中原,他可就腹背受敵了。只是他卻從未想過,他能如此輕易的奪取潼關,揮師中原,不正是因為當了黃雀,得了賊秀才這只螳螂最大的好處麽。賊秀才反過來想當回黃雀,他又憑什麽不準。

這時李國英俯身再拜道:“王爺,兵法上常說的天時、地利、人和,這三者中最重要的還是人和二字。百姓擁戴,兵強食足,上下一心,就是人和。得此人和,雖處千裏平原,可以興邦;失此人和,雖有山河之固,可以亡國。如今王爺人馬眾多,開封指日可下,中原士紳又皆響應王爺,故王爺當著手經營河南以建立根本。河南局面關系今後用兵方略,經營河南,守住中原,則王爺才能不後顧之憂取北地,使賊秀才束手於江淮,此策,王爺不可不納!”

猶豫許久,吳三桂問李國英:“若本王欲經營河南為根本,當從何處著手?”

李國英道:“以經營洛陽、南陽為先,以開封為中,東西合營,這是根本中的根本。”

“有何道理?”吳三桂目中精光閃過。

李國英沉聲道:“洛陽號稱後天下之中,西有函谷之險,東有虎牢之固。虎牢關在汜水縣境,自古為防守洛陽的東邊門戶,斷崖百丈,中間一路可通,易守難攻。洛陽城北十裏是邙山,好像是洛陽的外郭。洛陽南面有龍門,古稱伊闕,也很險要。其實自洛陽往南,處處可守。熊耳山、伏牛山,綿亙數百裏,成了洛陽的天然屏障。依下官之見,王爺當以洛陽為中原之樞,駐強軍於南陽、開封,分偏師守汝寧,則在湖廣的明軍不能從襄陽、鄖陽進人中原,江淮的太平軍若要進中原,則要先克徐州,而我軍早有防備,又有重兵集於開封一帶,則中原必固若金湯。屆時,王爺才算立於不敗之地,可全力北上奪取北京。北京光復之後,又可以河南為根基,發兵南下,或江淮,或湖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