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蹩腳的說客

楊懷玉之所以會專門來巧莊,其實就是專門來找鐵心源的。

他不用經過南熏門,而是應該直接從西面的新鄭直奔兵部,不但距離近,道路也不擁擠。

他是軍兵,直接走軍馬驛道一炷香時間就到兵部衙門。

前三次他回家的時候,回家裏拜見過那個已經將要百歲的老太君之後,就會帶著蘇眉來巧莊做客一段時間。

這一次直接過來,還硬著頭皮鉆進最讓他頭痛的文人圈子,這非常的反常,不是他楊懷玉一貫的作風。

劉靖笑道:“本想為他彈奏一曲《將軍令》的,人家看不上,不過啊,這樣的將軍才是殺敵的將軍不是嗎?”

鐵心源狐疑的看看劉靖道:“我怎麽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你這人一向狷介,很少會這樣推崇一個人的。”

劉靖笑道:“我想去龜茲!那裏才是舞樂的故鄉,寫時文我不如你,鉆故紙堆我不如錢穆,機變一道我不如河狸,唯有舞樂一道可以聊以自慰而已。”

河狸搖頭道:“出了青澗城,外面皆是番邦,就算楊懷玉能夠幫你出了蘭州城,遇到西夏擒生軍,你最好的出路就是成為西夏人的樂奴。”

劉靖搖頭道:“景祐四年,龜茲國遣使者向我皇進貢,我在晏相府上有幸看過龜茲歌舞,那真是名不虛傳啊,那時候就動過去龜茲的心。只是那時候剛剛成親,拙荊有孕在身不能輕離,現在我孩兒已經長大了,又聽聞龜茲使者已經到了西京,我以為機會已經成熟了,我可以隨龜茲使者一起離開東京。”

錢穆皺眉道:“這中間一定困難重重,我從不信沒有根據的猜想。”

河狸瞅著遠處的麥田煩躁的揮揮手道:“這個世上已經何其的無趣了,既然劉兄想要過的精彩一點,沒什麽大不了的,我以為可以離開。”

鐵心源俯身施禮道:“我曾經聽一個人說過,人如果沒有理想,就和鹹魚沒有什麽區別,鐵心源在此恭祝劉兄一路順風。”

劉靖笑著還禮,取了一碗酒慢慢喝完之後,又從桌子上拿了一個小瓶的劍南燒春,俯身從火塘邊上取了一條魚,就一面吃魚,一邊喝酒的向遠處的麥田走去了。

小花看看鐵心源,好像有些內疚,最後把拌好的薺菜遞給了他,見鐵心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反倒笑了起來,抱著琵琶匆匆的去追劉靖了。

錢穆忽然大聲的朝小花吼道:“劉靖此人面皮最薄,你只需死死糾纏,斷無不成之理!”

鐵心源搖搖頭,端著菜盆子鉆進喝酒吃魚的同窗群裏,開始大聲吆喝著瘋搶……

小花是自由的,自己沒有任何權利替她去做任何的主張,前番之所以會想著讓她去巧莊,就是為了幫她一把,希望能給這個苦命的女子一個暫時休憩的地方。

現在,她隨著一心想去龜茲的劉靖走了,天知道她會有什麽樣的命運。

同窗們酒足飯飽之後就一一離去了,鐵心源被水珠兒攙扶著來到巧莊,躺在巧哥的床上破口大罵,也不知道在罵誰,反正他精彩的罵詞裏面,有好多話巧哥根本就聽不懂,也不理解。

第二天酒醒之後,鐵心源根本就不記得這件事,直到巧哥問他“傻逼”是什麽意思的時候,他才對自己昨日放浪形骸的舉動有些後悔。

“沒什麽意思,就是被一個傻子逼著去做事。”鐵心源小心的用柳樹枝子捅著牙齒,在這個沒有口腔保健的年代裏,保證自己有一口好牙非常的重要。

昨晚沒有洗漱就睡了,以至於牙縫裏還有些雞肉絲,吐掉之後才覺得清晨是如此的明媚。

巧哥知道鐵心源是在敷衍自己,他和鐵心源說話的時候,根本就不管他嘴裏說什麽,只在乎他當時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這兩樣東西所表達的情感要比他說的話準確得多,也真摯的多。

“你今天打算幹什麽?不去太學上課嗎?我記得你從不逃課的。”

鐵心源打了一個哈欠道:“昨晚就沒睡好,我洗漱完畢之後吃點東西準備接著睡覺,楊懷玉可能要來。”

巧哥兒從懷裏掏出一張拜帖道:“不光是楊懷玉會來,曹芳也會來,既然這兩個家夥都來了,高延贊和呼延壽也一定會來的,這幾年他們四個人算是綁在一起了。”

“什麽目的?”

“估計是想要我們那種帶偏心輪的省力強弓,這玩意你給楊懷玉弄了一把,想要保密那是不可能了。”

鐵心源搖搖頭道:“不告訴他們原理,你就說這是自己無意中制造出來的,說不清楚裏面的道理,如果他們想用,那就去復制好了,我們不管。”

巧哥笑道:“你想躲清閑恐怕不可能,你也不想想,是誰把你硬生生的從三槐堂提溜到太學的?你大舅公就是太學的祭酒,滿朝文武包括那些最喜歡沒事找事的言官從不拿這件事來攻擊你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