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突如其來的殺戮

一股溫熱的水流從一丈高的地方落下,鐵心源盤腿坐在一張石頭雕刻的椅子上仰著頭接受水流的沖刷。

高大的穹頂上面有細碎的陽光從上面散落下來,忽隱忽現的,也不知道是因為是烏雲的緣故,還是外面那顆不斷搖晃的槐樹遮擋了陽光。

等到身上的油脂全部除掉之後,他就包裹著一條很大的毯子走過了肚石,這一次他沒有躺到上面去,因為上面整齊的擺放著三具屍體。

不是自家殺的,當然沒必要去仔細的探究,在官府到來之前,自己還是什麽都不要作為好。

巧哥一口一個的吃著椰棗,也不擔心齁著,見鐵心源洗完澡了,就指指肚石上的三具屍體道:“全是色目人,剛才幫你擦背的那個色目人也在其中。全是一刀斷喉,下手非常的利索。”

鐵心源苦笑道:“我們被陷在這裏了,官府的人應該已經來了,就是不知道藏在哪裏看我們的動靜呢。”

巧哥點點頭道:“大門已經關死了,出不去了,我沒爬墻,擔心被人家一箭給射死,不是我們做的,就不信他們能夠陷害我們?不過啊,你是怎麽控制著自己不叫出來安靜的洗完澡的?”

鐵心源看看巧哥苦笑道:“如果大喊大叫有用的話,我早就叫喚了。”

“不愧是我大宋太學中的佼佼者,就這一份沉穩就足以傲視同輩了。你之所以不走,是在等老夫出來嗎?”一個身著綠袍帶著貂蟬冠的五十余歲的枯瘦官員出現在肚石邊上。

剛才就是因為看到了那一角綠衫子,鐵心源才咬著牙硬是堅持著在死人邊上洗了一個永生難忘的澡,現在,這人出來了,鐵心源反倒松了一口氣。

他的貂蟬冠上有一絲淡黃色的流蘇,這就說明他來自於提刑司。

那人輕輕地揮揮手,穹頂上就不再有光線灑落下來,透過穹頂上的小洞,甚至能夠看到天空中的點點繁星。

“事情不是我們做的。”鐵心源來到小格子裏換上自己的衣服,然後鄭重的對那個官員說道。

“每個殺了人的賊囚都這麽說。”綠衣官員幽幽的道。

“你不是正途官員吧?”鐵心源看看官員並不以為意。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你是正途官員,就不會直呼我這個太學生為賊囚。也只有你這種依靠功勞積累一步步上來的官員才會從骨子裏厭惡,並且看不起太學裏的士子。你大概連自己的上官都看不起吧?”鐵心源讓小福兒幫自己把濕漉漉的頭發用布巾子擦幹,隨口應答道。

“牙尖嘴利,老夫不信你到了提刑司衙門也能笑的出來。”

綠袍官員明顯的有些生氣了,巧兒輕輕地拉拉鐵心源的衣衫,示意他不要激怒這個家夥。

鐵心源走到肚石前面,瞅著那三具仰面朝天的屍體皺著眉頭問道:“死了多少人?有我大宋人嗎?如果沒有,我會立刻去向太學山長控訴你的無恥行徑。”

綠袍官員嘿嘿笑道:“《刑統》讀得不錯,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幾個色目人死了,還勞動不了我提刑司出馬,但是我宋人死掉了七人,中間還有皇親國戚,你認為本官該如何對待你?”

鐵心源駭然朝巧哥對視一眼,他們誰都沒有預料到事情會如此的嚴重。

在東京,不論是大食人,還是色目人,亦或是西域人,他們之間雖說紛爭不休,卻從來不敢把宋人牽扯進來。

大宋的律法極度自私,一旦異域人的爭鬥傷害了宋人,那麽朝廷只會懲罰所有的異域人,不會問任何情由,直到異域人交出來了罪魁禍首,才會停止這種大規模無差別的懲罰。

現在宋人死了,還有一位皇親,這讓鐵心源頓時覺得自己惹上了大麻煩。

那個死掉的皇親不會是李瑋吧?

鐵心源用力的搓搓面頰道:“別的屍體在那裏,我能看看嗎?”

綠袍官員笑道:“你在太學中學的並非制科,也敢看那些破碎的屍體嗎?”

“僥幸逃過一劫,自然是要看看屍體,看看自己是何等的僥幸,請提刑行個方便,我想找點不是我們這幾個人幹的證據。也好早點洗清嫌疑,回家去榨油。”

綠袍官員拍拍手,四周竟然湧出十幾位差役,最誇張的是還有兩個用青布包著頭發,腰間勒著皮腰帶,手裏提著一根鐵鏈子的肥壯婦人。

鐵心源看到那兩個婦人頓時大怒指著綠袍官員道:“剛才我洗澡的時候,這兩個賤婦也在場嗎?”

綠袍官員第一次拱手道:“你長得過於清秀,色目人不能分辨男女,因此,找女牢子也是有備無患。放心,本官已經警告過她們不得胡言亂語,否則杖死!”

鐵心源狠狠地瞪了那兩個滿臉橫肉的女牢子一眼,對官員道:“放他們回去吧,我留下來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