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於闐王尉遲文

實話沒人愛聽,孟元直對此就有很深刻的見識。

鐵心源說起謊話來,天花亂墜的暖人心,可是一說起實話來,那些話就像結冰的刀子一樣一刀刀的紮在人的心上。

他雖然知道通過這些實話能夠真實的理解鐵心源的心思,如果讓他再選擇一次,他寧願聽鐵心源跟自己說那些好聽又暖人心的實話。

看著鐵心源和老曹兩人一問一答的說事情,孟元直對自己已經非常熟悉的哈密重新變得陌生起來。

一百多萬畝良田,這東西有,可是還沒有開墾出來。

三十多萬只牛羊?

孟元直努力計算之後,發現即便是把鐵狐狸這個畜生算上,也不夠這個數的一成。

媲美東京城墻的清香城城墻?

聽到這話,孟元直的兩個臉蛋子就滾燙的可以烙餅!

不過,一百多丈的亂石城墻確實和東京周長四十六裏的青磚城墻的高度差不多,至於厚度麽,那就要見仁見智了。

青塘人送來的五百名充當打手的吐蕃武士在鐵心源的嘴裏立刻就變成了五千!

清香谷自家的三千武士,如今聽鐵心源說有三萬。

哈密城到現在大概只有一堵土墻,在鐵心源的嘴裏,那裏已經變成了一座難以攻克的雄城!

治下百萬之眾?

如果清香谷的人口再加上牲畜,最後加上每年都要經過清香谷的黃羊,好像差不多……

治下寺廟林立,文廟香火旺盛?

天啊,哈密除了一座正在興建的苯教寺廟之外,那裏還有別的寺廟,至於文廟?也不知道尉遲文房間裏的那幅《先師圖》和陶土香爐再加上尉遲文的臥室,算不算是一座香火鼎盛的文廟……

總之,通過鐵心源的嘴巴,孟元直仿佛在西域看到了一個冉冉升起的大國明星!

就在孟元直打算捂著耳朵逃遁的時候,鐵心源終於開始說西域的形勢了。

“去歲冬日,喀喇汗不顧寒冬不興兵的規矩,悍然發動了對回鶻國的入侵,短短兩月時間,就糜爛回鶻國土兩千裏……先生有所不知,這喀喇汗國和回鶻其實都屬於回鶻種,只因每日參拜的神靈不同,所以,勢成水火,互為寇仇!回鶻王此人心性堅忍,寧願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國土處處煙火,到處烽煙,也要養精蓄銳,等待天氣暖和之後再和喀喇汗周旋……”

鐵心源如果不胡說八道,他對時局的分析還是很有道理的,對於這一點,孟元直向來是佩服的。

老曹此人將門出身,只可惜要打的仗都被他的父兄給打完了,他雖然身居高位,卻從未真正的上過戰場!

今日和鐵心源用茶壺,茶杯,酒盞,菜碟子,文書,筷子,湯勺,豆子組成戰場態勢之後,竟然在方桌上開始論戰,有時候竟然和鐵心源爭的面紅耳赤!

鐵心源丟下一把代表兵力的豆子慨然道:“回鶻王自私無比,用自己百姓的性命來為自己爭取時間,非人哉!”

老曹喝了一口冷茶道:“如果回鶻王能用百姓的性命達到自己的方略,犧牲一些人還是可行的,再淒慘的事情,也沒有國破家亡,祖廟被焚更嚴重!”

鐵心源掏出一卷文書放在回鶻的東面慨然道:“契丹人坐擁百萬大軍,卻坐視回鶻,喀喇汗國相互征伐,打算等待這兩國分出一個勝負之後,再趁著敵人虛弱的時候,突然出兵,使自己的利益可以最大化。”

老曹瞅了一眼那卷隱隱沾著血跡的文書笑道:“坐山觀虎鬥未嘗不是一個好的法子。”

鐵心源將文書拍在老曹的手裏道:“今日與先生一見如故,先生不妨先看看這道契丹細作準備遞送遼皇的奏折再說,通過這道奏折先生不難看出契丹人的心性是何等的惡毒。也就會明白在下為何不遠萬裏來到大宋為母國送來戰馬和牧奴了。”

老曹不動聲色的打開了文書,匆匆看了一眼之後,就合上文書疑惑的道:“遼人如何會知道這些事?”

鐵心源嗤的笑了一聲道:“應該很容易,大宋士大夫們每每有雄文,總有招攬同好一觀習慣,不瞞先生,我於闐的國書,奏折,文本,其實就是按照大宋各種文本摹寫的。尤其是軍報模式更是參照大宋軍報原本照抄過來的,大宋西軍糧草分配,軍械分配,人員分配,以及各種堪稱絕密的文書,我於闐國都能從契丹黑市商人手裏購買到……”

老曹猛地一拍桌子道:“絕無可能!”

鐵心源笑道:“先生不必惱怒,如果先生能隨在下走一遭契丹,於闐,不出三日,先生案頭就會堆滿大宋的各種典章以及各種機要文書。”

曹玘微微一笑,就起身告辭,仿佛剛才發怒的並非他本人,臨走的時候瞅了一眼那卷文書道:“明日帶著你想要供奉給我大宋的東西來河東節度使衙門,會有官員接待你的,至於你想通過軍門來影響我大宋公主的去留,這恐怕很難。如今天下英才齊聚東京,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求娶我國長公主,其中不乏契丹,西夏,高麗,大理王子,你還是換一個要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