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再回東京

或許棗紅馬的心裏也不好受,也希望借酒澆愁,不大的一壺酒,不一會就被鐵心源和棗紅馬喝光了。

濃烈的酒漿讓鐵心源全身暖洋洋的,而棗紅馬也變得懶懶的,不過,這家夥的酒性很好,喝高了,就把腦袋靠在幹草上,閉著眼睛睡得很是安穩,無論馬車如何顛簸都不曾哼唧一聲。

越是靠近東京城,鐵心源的心也變得忐忑起來,當初從東京走的匆忙,沒有喝婉婉告別,母親她們離開的時候也沒有跟婉婉說一聲。

留下莫名其妙的婉婉一人在東京,確實很對不起她。

鐵蛋從京師送去清香谷的信,鐵心源至今還收在懷裏,在信中,婉婉沒有哀怨,只要求鐵心源來京師一趟帶走她,她不想留在京師。

這些話鐵心源對誰都沒有說,那封信即便是母親也沒有看到。

有些事不適合對人言。

來到這個世界,鐵心源的心中永遠都有一塊別人根本就無法觸摸的地界,這片地方,是他留給自己吊喪用的,用來哀嘆自己稀裏糊塗的過去。

如今趙婉成功的闖進來了,這讓鐵心源有些尷尬。

不過,也有一絲甜蜜,畢竟這地方還是頭一回有女人進來。

兩只老虎想要在一座山頭相安無事,除非是一公一母,現在公老虎有了,就差母老虎了。

心裏面有事,喝酒就沒了節制,一壇子經過蒸餾之後的烈酒,即便是鐵心源酒量不錯,也根本就承受不起。

喝了一半,酒壇子就丟在一邊,棗紅馬聞見酒味又探過頭來……

一人一馬都喝的爛醉如泥。

心裏面想著誰,在夢裏那個人就會進來,果然,當鐵心源在夢中回到東京的時候,婉婉就站在那片被自己燒掉的杏花林裏,重要的是,這個妖精竟然只披著一襲輕紗……

頭痛欲裂,這是宿醉之後的自然反應,鐵心源能蒸餾出不錯的烈酒,卻沒有法子將烈酒裏面的燥氣除掉,因此,烈酒宿醉之後,第二天活過來的時候會讓人痛不欲生。

鐵心源想要活動一下身體,忽然發現自己根本就動不了,身上似乎壓著重物。

努力的睜開眼睛才發現,棗紅馬的一只馬腿就壓在自己的肩膀上,而自己的一條腿卻跨在棗紅馬的肚皮上,這模樣實在是不雅觀。

使盡全身力氣推開了那條馬腿,勉強坐起來之後,才發現全身酸痛的難以支撐,只好重新倒下。

苦笑著瞅瞅依舊在酣睡的棗紅馬搖頭道:“牢房裏的獄卒害人性命的時候才會給犯人的胸口壓麻袋,老子昨夜差點被你壓死。”

說完話有感覺自己褲子裏濕漉漉的,不由得羞愧難當,兩輩子也沒經歷過抱著一匹馬做春夢的事情。

喝了一壺冷茶,鐵心源這才覺得自己徹底的活過來了。

匆匆的換過衣衫之後,掀開馬車簾子朝外看,才發現天色已經很晚了。

天邊的星星正在眨眼睛,而孟元直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紮營的打算,就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嘎嘎。

“我們這是到哪裏了?”

“孟爺說我們今晚要不斷的趕路,爭取二更天的時候趕到陳橋鎮。”

陳橋鎮鐵心源以前就和同窗們來過,這裏是大宋龍興之地,陳橋雖然被大水毀壞過三次,可是只要水退了,封丘縣衙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安撫災民,而是立刻重修陳橋!

雖然外面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鐵心源卻似乎已經聞到了東京那熟悉的味道。

二更時分,車隊終於抵達了陳橋鎮,鐵心源下了馬車,站在橋上撫摸著石橋上雕刻的盤龍唏噓良久。

趙匡胤黃袍加身的時候這裏不過是一座木橋,每年都會被大水沖壞。

黃袍加身之後,這裏就變成了石板橋,當石板橋也被大水沖壞之後,這裏就變成了九眼石拱橋,一般的石橋上雕刻的都是石獅子,不雕刻龍形,擔心和龍王爺起了沖突。

唯有陳橋上雕刻了龍形,這是因為陳橋是另為一條龍的發家之地。

站在橋上的鐵心源很容易就陷入了迷亂之中,他仿佛看見在無數甲兵的簇擁下,有人將一襲黃袍披在鎧甲外面,一個個兇神惡煞一般的將士怒吼道;“諸軍無主,願策太尉為天子!”

趙匡胤仰天長嘯道:“諸君是要陷我於何地啊——”

鐵心源撫摸著一條盤龍喃喃自語道:“多麽虛偽的人啊,老子為了當上西域的王,如今也變得和他差不多了。”

一個聲音猛地從背後傳來:“不是和太祖差不多,你比他卑鄙多了,將來的成就可能也比太祖大。這些年我算是看出來了,淳樸良善之人根本就坐不到皇帝的位置上,像老夫這樣稍微愚笨一點的也不成,那個位置就是給你,以及太祖這樣的人準備的。”

能無聲無息繞過清香谷獵戶防守的人,只有孟元直,鐵心源回頭看去的時候,發現這家夥坐在石橋的欄杆上,抱著一個酒壺喝的正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