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不一樣的鐵心源

屯兵在寧遠城的楊懷玉,自然知道王安石離開哈密國的消息,接下來,就該他派人送王安石回東京了。

寧遠城其實就是以前的邈川城,自從收復河湟之後,這裏的城池就變成了寧遠,定遠,靖遠。

對大宋來說,這裏已經是遠之極限。

和太祖皇帝在大渡河邊揮動玉斧一樣,大宋對國土的需求是有限度的,過於險峻,過於荒涼,過於偏遠的土地對大宋並沒有多少吸引力。

除卻幽雲十六州這片必須拿到的土地之外,大宋對別國的土地基本上沒有什麽野心。

因此,在大宋與契丹的邊疆上,駐紮著大宋半數的兵員,在這場哈密與契丹的戰爭中,宋人自然認為只要壓制契丹就能有效的讓契丹人不敢舉傾國之力去經略哈密。

西夏人這幾年很乖巧,不論是對大宋,還是契丹都維持著守勢,沒有人認為在大宋和契丹人的雙重威脅下,西夏人能抽出多少人去圖謀哈密。

楊懷玉也是在乞遇勃勃兵出沙洲之後才知曉,西夏人和契丹人已經有了秘密瓜分哈密的盟約。

八萬人突襲毫無準備的哈密國這個消息傳到楊懷玉耳中之時,他萬念俱灰。

為了彌補過失,他傾寧遠,靖遠,蘭州的兵力向黃河對岸的卓啰和南軍司壓迫過去。

卻被早有準備的沒藏訛龐阻攔在虎豹口之外。

虎豹口地勢險要,楊懷玉強攻兩次不能下,萬般無奈只能在虎豹口與沒藏訛龐對峙,同時等待最壞消息的來臨。

直到從哈密國來的八百裏加急告知哈密王鐵心源在大石城陣斬西夏大將乞遇勃勃以下三萬人之後,他才松了一口氣,在第一時間就退兵回黃河西岸。

與此同時,擅自領兵出擊,擅起邊釁的滔天罪責也落在了他的頭上。

才送走王安石,富弼就帶著一萬四千西軍浩浩蕩蕩的進了寧遠城。

五花大綁的楊懷玉靠在一根柱子上,笑吟吟的瞅著怒發沖冠的龐籍。

有根腳的感覺很好,富弼即便手握生殺大權,卻只能咆哮公堂,不能動他分毫,這讓楊懷玉這時候很想喝酒。

“鐵家小兒還不是皇儲,你楊家現在就投靠未免著急了一些。”

幾次提起令箭想要丟下去的富弼最終還是將殺人的令箭插回架子。

楊懷玉犯的是死罪,現在卻不能殺。

楊懷玉笑道:“府尊有所不知,末將出擊河東並非是為了誰,而是戰機難得。”

富弼嗤的冷笑一聲道:“在虎豹口被沒藏訛龐打的焦頭爛額就是你的戰績?”

楊懷玉大笑道:“這一戰,陣斬西夏乞遇勃勃,禿發阿孤以下八萬人,如何算不得戰績?”

富弼額頭青筋暴跳,把牙齒咬的吱吱作響,半晌才低聲吼道:“老夫從未見過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楊懷玉站直了身體笑道:“河湟,西域名為兩處戰場,其實不過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

沒有末將在虎豹口死死拖住沒藏訛龐,讓他無力北顧,何來哈密王在西域輕易擊破八萬西夏勁旅之事?

這場戰績,末將即便是算不得頭功,也能在功勞簿上位列第二。

府尊若是不信,可以馬上派人去哈密王那裏走一遭,聽聽哈密王如何分解。”

富弼坐在虎皮交椅上,緩緩道:“你楊家滿門忠烈,素來是我大宋忠良。”

楊懷玉不待富弼把話說完,就冷冷的道:“莫說以前,現在依舊是大宋的不二忠良。”

“是忠良你就不該無令出兵!”

“只要能滅掉西夏八萬悍卒,楊懷玉縱然被五馬分屍一樣是大宋的忠良臣子。”

“你認為哈密國殲滅了西夏人,就能在契丹人的攻擊下完好無損?”

楊懷玉長出了一口氣道:“這是自然,乞遇勃勃,禿發阿孤乃是西夏軍中巨擘,麾下更是西夏軍中的百戰悍卒,與哈密王相遇僅僅不過十天,就灰飛煙滅。末將自然可以認為,二十萬懦弱的契丹人,自然也不是哈密國雄兵的對手,崩潰,失敗不過是轉眼間的事情。即便此戰讓哈密國傷痕累累也不一定就是壞事,哪一個國家不是在百戰中立國的,末將相信,經歷了這一戰,哈密國將比以前更上層樓。”

富弼將身體靠在椅子背上,揮揮手道:“去吧,本府確實沒有殺你的勇氣,卻不知身為樞密使的韓琦有沒有。”

楊懷玉並未退下,上前一步道:“天日昭昭之下,韓琦雖然不喜吾輩武人,想殺楊懷玉他還不敢。”

富弼猛地睜開閉著的雙眼,身體向前一傾俯視著台階下的楊懷玉道:“你竟跋扈若此?”

楊懷玉嘆息一聲道:“府尊有所不知,王介甫的車隊剛到蘭州,官家啟用王介甫為樞密使的詔書已經抵達蘭州,這一次,王介甫並未拒絕,痛快的拜謝了皇恩,馬不停蹄的直驅東京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