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草谷(六)(第2/3頁)

“呯!”郭信怕潘美吃虧,搶上前一步,擡腿撩在了俘虜的腳腕子上,將此人撩得倒飛數尺,摔了個仰面朝天。

“我叫你跑,叫你跑!”李順也終於從地上爬起來,一個縱身坐在了俘虜胸口處,揮起拳頭朝此人臉上亂打。其他親兵緊隨其後,也圍攏過去,亂腳齊下,轉眼間,就將俘虜給打得口鼻出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徹底一動不動了。

“別,別打了,他死了,真的死了!”李家寨傀儡寨主李順兒,這才發現自己憤怒之下闖了大禍,跳起來,揮舞著雙手大聲喊叫。

眾親兵聞聽,趕緊收腳。再看那名契丹俘虜,雙眼緊閉,滿臉是血,口鼻處,已經全然沒有了呼吸。

這下,眾人可是有點兒傻了眼。如果要想讓俘虜死的話,先前追殺時,就可以將其亂箭攢身。好不容易抓到了活口,什麽有用的消息還都沒問出來,就失手將其打死了。早知道這樣,當初又何必費那麽大的勁兒!

正忐忑不安間,卻聽到自家巡檢大人鄭子明笑著說道:“死了就死了,沒關系。留著他原本也沒什麽用。他們三個,頂多是偷偷越境過來劫掠財物的散兵遊勇。真正的契丹大軍,不可能已經渡過了拒馬河!”

“這?是,大人!”眾人齊齊扭頭,對鄭子明的說法將信將疑。

往年間,也有契丹強盜偷偷摸過拒馬河殺人越貨,但通常都是在易縣、霸縣這些緊鄰著漢遼邊境的地段,很少深入到定州這麽遠。只有大規模契丹兵馬入侵之時,其斥候才可能提前搜索百裏,以免大隊人馬在向前推進的途中遭受到漢軍的伏擊。

可若是大規模契丹兵馬入寇,易縣那邊,卻不該看不到任何報警的烽煙。畢竟義武軍在夏天時,光是烽火台,就沿著拒馬河修了三十余座。裏邊的守軍沒勇氣迎敵,點燃了烽煙再逃命,至少會有一點兒。

“人雖然死了,罪卻不能消!”鄭子明悄悄向大夥使了個眼色,繼續一邊向前走,一邊大聲補充,“還是老樣子,把他衣服剝光了,屍體掛在路邊樹上去。明天若是找到了被他們害死的苦主,我這個巡檢司,也算對地方上有個交待!”

“是!”眾人被鄭子明的小動作弄得滿頭霧水,迅速掃了一眼已經“死去”的俘虜,有氣無力地答應。

“只可惜了,這廝一句漢話都不會!”鄭子明沖著大夥笑了笑,走到屍體旁,用腳尖點著此人的肩窩補充,“否則,留他一命也不是留不得。以他這種身手,無論放在哪裏,都必然是個精銳。只要熬上個三五年不死,混個指揮使當也很輕松!”

說罷,帶著幾分惋惜,就準備轉身離開。忽然間,地上的死契丹人,卻再度“詐屍”。猛地一個滾翻爬起。用肩膀當作鐵錘,狠狠撞向了他的胸口。

這下如果撞結實了,鄭子明即便不死,肋骨也得折斷十幾根兒。然而他卻早有防備,只是輕輕一側身,就令契丹人必殺一擊落在了空處。緊跟著擡起大腿,朝著對方露出來的後背猛地一抽,“呯”地一聲,將此人抽出了一丈多遠,滾在雪地上,慘叫連連。

“住嘴!”寧子明追上前去,厲聲斷喝,“既然是精銳狼騎,這點苦難道都忍不得麽?”

說來也怪,他用得是標準的漢話,還帶著一點點汴梁腔。對方聽了之後,慘叫聲卻戛然而止。只是已經發白雙唇,還有額頭上的大顆大顆冷汗,還在證明著此人這回真的受傷不輕。先前的慘叫,全然不是在故意裝可憐。

“我給了你偷襲機會,你依舊失了手。證明你本事不如我,你可心服?”寧子明擡起腳,踩住此人的肩膀,冷笑著追問。

“無阿拉,庫伊力可,赫赫!”契丹武士臉色微變,咆哮著努力掙紮。一身力氣卻使不出來多少,額頭、鬢角、脖頸等處冷汗滾滾。

“說漢話,你既然聽得懂,就別裝。否則,我只能把你先剝光了衣服掛在樹上!”鄭子明將眼睛一瞪,不怒自威。

“阿巴亥,阿巴亥!”契丹武士一邊掙紮,一邊尖叫,最終,還是放棄了努力。瞪圓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鄭子明,喘息著道:“你這樣做,不是英雄所為!”

這回,他說得是漢語,竟然字正腔圓,毫厘不差。很顯然,是進入過中原不知道打劫過多少回的慣犯!

“我只是個地方巡檢,原本也不是什麽英雄!”鄭子明根本不在乎此人的激將法兒,腳上微微用力,繼續大聲警告,“並且我耐心有限,沒功夫陪著你在雪地裏挨凍。我問什麽,你最好就回答什麽,否則,我保證讓你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去!死了之後也成為大夥嘴裏的笑柄!”

“阿巴亥,阿巴亥!”契丹武士再度大聲尖叫,隨即,咬著牙,瞪著眼睛,咆哮般補充,“我們,我們的十萬大軍,就,就在拒馬河邊上。你要是殺了我,待大軍抵達此地,就殺人,屠城,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