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雄關(五)

從背後追上一名身穿十將服色的幽州軍官,潘美揮刀猛剁。銳利的刀鋒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貼著目標的肩胛骨落下,直切到腰。可憐的幽州十將慘叫一聲,加速前奔,隨即,鮮血如瀑布般從其後背上倒卷而起,失血過多的軀體迅速栽倒,當場氣絕。

“跟著我,不砍首級!”將滴著血的鋼刀在半空中揮了兩下,潘美大聲招呼。身上的鍍了一層銀水的鑌鐵甲被日光一照,殺氣彌漫。

從城頭上撲下來的鄉勇們,在他身後迅速組成鋒矢型突擊陣列,追著幽州白馬營潰兵的背影揮刀亂砍,堅決不給敵軍停下來整理隊伍的時間。

腳下的積雪已經被踩得有點實,稍不留神就能將人摔個四腳朝天。但挨摔的不止是巡檢司的勇士,正在倉惶後退的掠食者們,同樣有不少人被摔成了滾地葫蘆。

“別理摔倒的,只殺站著的。”潘美揮刀將一名幽州掠食者捅了個透心涼,隨即又扯開嗓子補充。

摔倒在雪地裏的敵兵,即便過後自己站起來,也不會有勇氣聯手反撲。而此刻大夥眼前除了倉惶潰退的幽州白馬營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在認旗上畫著黑色豹子的營頭。大夥必須始終保持著現在的攻勢,才能實現驅逐潰兵沖擊其援軍的目標。

他所采取的戰術很高明,然而對手也不全是庸才。很快,便有一名都頭強行收羅起二十幾個親信,於潰退的人流當中,組成了一座堅實的方陣。

潰兵們的腳步,頓時為之一滯。隨即,自動分成左右兩股,再度倉惶向下。那名都頭怒不可遏,揮舞著兵器四下亂砍。潰兵們的腳步再次為之停頓,一部分繞向更遠的位置,繼續瘋狂逃命。另外一部分則猶豫著轉過身,貼近方陣的外圍,準備拼死一搏。

“殺光他們!”潘美刀尖前指,雙腿同時發力。狹路相逢勇者勝,這當口,可沒有停下來的道理。為將者膽怯,全軍就會前功盡棄,甚至被人逆轉乾坤。況且已經被潰兵踩硬的雪地,也不容忍他停下來考慮如何以最小的代價瓦解眼前這座倉促組成的方陣,除非他想直接一個跟頭摔到敵人面前去,被對方亂刃分屍。

“殺,殺,殺!”跟上來的眾鄉勇一同高舉鋼刀,怒吼著向前加速,對迎面晃動著的刀槍視而不見。半年來連續多次勝利,已經然令這支隊伍中的所有人都染上了一身的傲氣。哪怕對面是一群野狼,也要沖上去打斷其脊梁。

倉卒組成的方陣中,幽州軍都頭帶領著親兵,將刀槍舞得呼呼作響。雖然已經豁出去一死,最後關頭,他們當中很多人依舊難以克制心中的恐慌。只能依靠這種瘋狂的動作,來威懾對手,並且給自己壯膽兒。

“叮!”潘美揮刀隔開一把刺向自己的長槍,側身沖了進去。緊跟著揮刀左右橫掃,野馬分鬃!重金購買來的百煉鋼刀,將臨近兩名幽州兵卒的鎧甲和肚皮先後切斷,腸子肚子伴著血漿噴湧而出。

周圍的其他幽州兵卒揮動兵器朝著他亂砍亂刺,潘美腰部和大小腿同時發力,來了一記夜戰八方。三把兵器被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擋開,兩把兵器貼著他的身體走空,還有兩把橫刀,則狠狠剁在了他的後心上,發出“嘭”“嘭”兩聲巨響。

鑌鐵甲和鑌鐵護背,瞬間發揮了作用,被兩把橫刀砍得火星四濺,卻牢牢地保住了潘美的小命兒。饒是如此,他也被砍得向前踉蹌了幾步,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以半蹲的姿勢強行穩住身體再度揮刀橫掃,將一根不知道屬於誰的大腿連根切做兩段。

又吐了一口血,潘美努力站直身體,揮刀撲向下一個目標。兩把熟悉的鋼刀卻搶先一步,將目標處的幽州兵卒砍翻於地。稍微一愣神,潘美再度舉刀尋找可攻擊之敵。身前卻突然一空,攔路的幽州將士統統消失不見。

舉頭四望,他發現巡檢司的勇士們早已沖了上來,沿著自己舍命砍出來的缺口,將攔路者砍得抱頭鼠竄。先前組織親信抵抗的那名幽州軍都頭,前胸處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仰面朝天躺在距離自己不到四尺遠的位置,兩只圓睜的眼睛裏寫滿了絕望。

“第五都留下保護軍師,其他人跟著我追!”有人丟下一句話,帶領兩百多名弟兄,從潘美面前呼嘯而過。

是陶大春,他的武藝,還在潘美之上,對戰機的把握能力,也與後者仿佛。以自己充當鋒刃,在跑動過程中,帶領弟兄們再度組成一個楔形陣列。無論遇到停下來喘息的敵軍,還是跑軟了腿兒掉隊的敵軍,都是直沖而過,在身背後留下殘缺不全的屍體。

腿腳慢的敵軍將士紛紛被從背後砍倒,腿腳快的家夥則使出了吃奶力氣加速逃命。眾鄉勇們像驅趕綿羊一般,在背後驅趕著他們,不停地砍死落後者,讓他們沒有任何勇氣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