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萍末(十二)(第2/3頁)

“站住,站住,姓馬的,有種就別逃!”四名鄉勇也是又驚又喜,雙腿突然就又充滿了力氣。拎起鋼刀,緊緊跟在郭信身後。一邊跑,一邊還不忘了點燃剛剛從屍體上剝下來的衣服,將臨近一小段雪野照得亮如白晝。

幾個家將模樣的人,忽然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用橫刀封住去路。郭信揮刀將其中一人砍死,又用手裏的皮裘,將另外一人燒得滿臉漆黑。四名鄉勇揮舞著橫刀和火把殺至,將其余幾名擋路者屠戮殆盡。

前方又是一空,沒有潰兵敢再停下來斷後。郭信帶著四名鄉勇追上去,宛若下山的猛虎。

他看到了俘虜口中的馬都指揮使,是一名身子骨強健,但內心卻比十六歲女娃娃還要孱弱的家夥。已經被逼到這個地步,居然還不肯自己走路,還要假裝暈倒被家將背著逃遁。他看到馬都指揮使的幕僚、親衛,還有其他幾名幽州軍指揮使,一個跑得口吐白沫,滿臉絕望。

“站住,投降者免死!”郭信腳下突然一滑,差點摔成滾地葫蘆。然而他所發出的斷喝,卻絲毫沒有停頓,並且聲若驚雷。兩名幽州軍指揮使被“雷聲”震得晃了晃,踉蹌著停下了腳步。一名幕僚猛地抽出寶劍,橫在了他自己脖頸上。關鍵時刻,“暈倒”在家將背上馬延煦終於恢復了清醒,猛地跳了下來,手持單刀,咆哮著反撲,“老子跟你拼了,啊——”

“老子跟你拼了,啊——”七八名親兵也回過頭,踉蹌著撲向郭信。握著刀的胳膊,哆嗦得如風中枯枝。

這種級別垂死掙紮,對郭信構不成任何威脅。雖然郭信本人和四名鄉勇,也已經筋疲力竭。迅速來了個野馬分鬃,郭信將兩名連刀都沒力氣舉穩的馬家親兵,砍倒在地。然後又是一記神龍擺尾,從背後砍斷了第三名垂死掙紮者的脖頸。

第四名馬家親兵仍不肯放棄,雙手抱著一把鋼刀合身撲了過來。郭信迅速側身,讓開刀鋒。手中橫刀順勢反撩,“噗”地一聲,將此人的手腕,胸甲、小腹一並切做兩段。

“活捉姓馬的!”四名鄉勇結伴殺上,將其余馬氏親兵攔住,砍得血肉橫飛。都頭郭信終於騰出手,提到直奔馬延煦本人。

後者哭喊著揮刀亂剁,憑借還算充沛的體力,不給郭信靠近自己的機會。郭信揮刀左右砍了兩下,身體一矮,右腿迅速橫掃。

“啊!”馬延煦慘叫一聲,斷了線的風箏般被掃飛到四尺開外。“投降不殺!”郭信大吼一聲,提刀追上。兩名馬氏親兵舍了對手,舍命前來阻攔,被他一刀一個,劈得倒飛出去,血流滿地。

“救命——!”馬延煦大叫著,手腳並用,向遠方爬走。郭信踢開前來擋路的一名幽州幕僚,緊追不舍。只要揮刀下剁,他就能將馬延煦當場斬殺。然而,心裏卻存了活捉此人的念頭,令後者總是能在最關鍵時刻逃脫他的控制。

連續數次沒有將馬延煦拿下,郭信終於失去了耐性,舉起鋼刀,大聲威脅:“再不投降,老子就剁了你!”

“呼——!”一道烏光,忽然從夜幕中射了出來,直奔他的胸口。郭信揮刀猛磕,“當啷”,火星飛濺,烏光歪了歪,在左肩窩處激起一串紅煙。

“嗖嗖嗖——”數十支狼牙箭淩空飛至,落於馬延煦身後,組成一道冰冷的柵欄。

“無,無恥——”郭信手捂肩膀,鮮血順著指頭縫隙淋漓而下。艱難地擡起頭,他看見,一夥身穿皮裘的幽州兵鬼魅般沖遠處沖了過來,當先一員武將身高八尺,銀甲白袍,手中長槍遙遙指向自己的胸口。

“休得猖狂,韓某前來領教你的厲害!”銀甲將軍大叫著,沖上前,護住馬延煦。身後三十余名親兵蜂湧而至,沿山路兩側夾住郭信和四名撤退不及的鄉勇,狼牙箭在弓臂上寒光閃爍。

“投降,投降不殺!”韓倬從地上爬起來,帶著滿臉的鼻涕眼淚,大喊大叫。

“休想!唯死而已!”郭信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的提議,單手持刀,與四名鄉勇背靠背站成了一團。

敵人的援軍來了,看樣子規模還不會太小。而自己那邊,卻不知道是否結束了戰鬥?是否還有余力,面對新來的這群虎狼?

如今之際,只有死戰,才能給弟兄們多爭取一些時間。只有死戰,才有可能讓後續跟上來的袍澤,及時發現險情,並且將消息傳到鄭子明耳朵裏。肩窩處的刺痛一陣陣傳來,郭信的身體疼得戰栗,頭腦,卻無比的清醒。咬著牙舉起刀,他向著敵將發出挑戰,“來將通名,郭信刀下不死無名之鬼!”

“那就讓你死個明白!”白袍敵將笑了笑,嘴角上翹,滿臉驕傲,“大遼推忠契運宣力功臣,尚書左仆射韓知古之子,燕京統軍使韓匡美,奉命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