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短歌(八)(第2/3頁)

大部分羽箭都沒等抵達目的地上空,就被河風吹飛。少部分裏力道充足的羽箭,被破浪號上的勇士們用盾牌一擋,也都白忙活一場。已經損失慘重的魚皮秣鞨人不敢違背契丹人的命令,硬著頭皮,重新組織進攻。這一回,他們學乖了許多,沒勇氣再湊到近前發起跳幫戰,而是仗著船只小巧靈活,圍在破浪號附近三十幾步外,不停地發射羽箭偷襲。其中有許多支羽箭的頭部還穿上了點燃的魚油球,試圖通過數量的積累,在船舷引起大火,將破浪號付之一炬。

俗話說,螞蟻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在秣鞨人剛剛改變戰術的瞬間,破浪號果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站在對面船上的鄭子明,眼睜睜地看著船舷上有十多處位置同時冒起了濃煙,數名弟兄中箭落水,心臟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兒。

然而,還沒等他隔船獻策,常婉瑩已經迅速做出了調整。只見數十桶泥漿從底層甲板齊齊潑下,立刻壓住了剛剛冒起的火頭。緊跟著,破浪號的船頭猛地一擺,如怒龍般,一邊四下發射著弩箭,一邊朝河道北側高速碾了過去,將十多艘徘徊在河道北側的烏漆小船連同船上的秣鞨武士,一並碾進了河底。

“啊,嗚離,嗚粒裏……”僥幸沒被當場碾死的魚皮秣鞨人魂飛膽喪,抄起船槳,拼命將各自所在烏漆船朝岸邊劃。破浪號卻得勢不饒人,像獵食的巨鯨般,從後面追上去,橫沖直撞。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遼河北岸,氣急敗壞耶律底烈帶著其麾下爪牙,萬箭齊發。

箭雨中,破浪號驕傲地轉身,神龍擺尾。將另外十幾艘烏漆小船掀翻於岸邊,然後直撲愣在河道南側不知所措的另外一批烏漆小船,碾出一道猩紅色的血浪。

“啊,嗚離,烏粒離……”河道南側的烏漆小船四散奔逃,破浪號緊追不舍。耶律察割和韓匡嗣兩個大怒,調集全部力量,向破浪號發起攻擊。破浪號則一邊高速碾壓秣鞨人的小船,一邊毫無懼色地用武侯弩和船弩還以顏色。雙方隔著七八十步的距離,箭來弩往,轉眼間,掉落的箭支和秣鞨武士的屍體,就飄滿了水面。

“轟,轟,轟……”準備就位的床弩,故技重施,朝著破浪號射出纏繞著牛油包的火弩。烈焰與河水接觸,瞬間發生爆炸,掀起滔天巨浪。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在常婉瑩的指揮下,破浪號上的船弩,向岸上的床弩和操作床弩的幽州軍,輪番射擊。包裹著硫磺和牛油的弩杆,落地之後立刻炸裂,火星飛濺,將幽州軍的陣地,燒得濃煙滾滾。

所有船弩,都是在舊式床弩的基礎上,改進而成。鄭子明親手畫圖,幾番修正,才令其達到目前工藝條件下的最佳效果。無論是操作方便性,裝填速度,還是準頭,都甩了老式床弩不知道多少條街。

“轟,轟轟轟,轟!”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高速移動的戰艦用船弩與河岸靜止的床弩對射,船弩的數量是床弩的兩倍、裝填速度和射擊精度又占據了絕對上風。結果可想而知。才小半炷香功夫,幽州軍的床弩就被擊毀過半兒,剩下的見勢不妙,趕緊用戰馬拖著,高速撤離了河灘。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破浪號又如同示威一般,朝著韓匡嗣和耶律察割二人帥旗下各自發射了一輪弩箭,然後才不慌不忙地返回了河道中央,緩緩靠向正在下沉的大船。兩艦的船頭剛剛對齊,數把鐵鉤拖著繩索從天而降,牢牢地拉緊了大船的側舷。

“嗖!”“嗖!”兩道矯健的身影蕩著纜繩飄然而落,一道奔向鄭子明,難分先後。

“你怎麽受傷了?活該,叫你丟下我們三個!”

“你怎麽受傷了?快,我和陶姐姐扶著你跳過去,破浪號裏有你親手配制的金創藥!”

陶三春和呼延雲兩女的表達方式迥異,所包含的擔憂和關切,卻別無二致。

“這是我爹,你們先送他過去,船快沉了!”鄭子明顧不上解釋,從身後拉過自己的父親石重貴,大聲吩咐。

陶三春乃是農戶之女,呼延雲出身於綠林世家,二人都不是什麽扭捏之輩。知道自家丈夫事急從權的道理,所以也不廢話。立刻一人架住石重貴一只胳膊,轉身便跳。“嗖!”地一下,還沒等石重貴反應過味道來,三雙腳已經踏上了破浪號的甲板。

“嗖!”“嗖!”“嗖!”“嗖!”更多的勇士拉著纜繩飛至,與陶三春和呼延雲兩人一道,將鄭子明、陶大春、陶勇、李順兒以及所有重傷號,連同戰死袍澤的屍體,陸續送回了破浪號。遼河兩岸,各族將士氣得咬牙切齒,亂箭齊發,卻無法將救人的速度減緩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