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三章 棋局和棋子

張瀚被父親的一番話,說的半晌無言,許久之後,才想到什麽,壓低聲音問道:“父親,你剛才說,西北無論是誰得勢……難道你的意思是指朱淩嶽不能成事?”

張叔嚴搖頭道:“倒也不是這樣說,我當然希望朱淩嶽能夠成事,不過這種事情,誰都說不清楚,風雲變幻,世事難料,你要知道,北山肖煥章也不是什麽好鳥,老奸巨猾,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他在北山多年,朋黨無數,看似是個老好人,但是真要張開獠牙,也未必比朱淩嶽弱。”

“朱淩嶽最大的對手,就是肖煥章。”張瀚道:“只不過今日不同往日,如今朱淩嶽在西北的名望和實力,恐怕不是肖煥章能比。”

“肖煥章是個能屈能伸的人。”張叔嚴道:“如果楚歡沒有來到西北,肖煥章或許還要繼續裝孫子,會一直等待機會,但是楚歡來到西北之後,連出重拳,朱淩嶽的眼睛已經從肖煥章身上移到楚歡的身上,肖煥章是個見縫插針的人,如今只怕就是存著坐山觀虎鬥的意思。”

“父親,你當真覺得楚歡能給朱淩嶽帶去威脅?”張瀚頗有些懷疑。

“為何不能?”張叔嚴淡然一笑,“換作別人,恐怕朱淩嶽不會放在眼裏,平心而論,皇帝的眼光著實不錯,這挑人還真是奇準無比,楚歡被調來擔任西關總督之前,我就一直在猜想,朝廷會派誰來坐鎮西關,思來想去,除非他皇帝自己前來,否則恐怕沒有任何人能夠對朱淩嶽形成威脅。知道是楚歡前來赴任,我還曾覺得老皇帝是老糊塗了,後來才知道,咱們這位龍椅上的老家夥,那可是精明的很,這位楚總督,在赴任之前,就已經與西關七姓有過交情,而且西關七姓能夠東山再起,據說也與楚歡有關系,他赴任之後,西關七姓立刻與他靠近,結成同盟,那時候我才知道,朱淩嶽真正的敵手終於到來。”

張瀚倒是微微點頭道:“西關七姓在西關根深蒂固,人脈極廣,如果不是有他們,楚歡在西關根本呆不下去……!”

“所以我才說皇帝看人很準。”張叔嚴嘆道:“人未到,根基已經存在,西關七姓要靠他重振家門,而他也要仰仗西關七姓的根基在西關坐穩……!”搖頭嘆道:“只怕朱淩嶽也沒有想到,楚歡竟然會與西關七姓有淵源。”伸出去端茶杯,張瀚見到茶水已冷,急忙起身,將杯中的冷茶倒掉,添上新茶,張叔嚴見狀,眼中現出一絲笑意,等張瀚坐下,聲音也溫和不少,輕聲道:“楚歡幹掉了東方信和董世珍,越州也就在他的掌控之中,此外甲州也被他控制,西關四州,他已經掌握兩州之地,實力已經非同小可,一旦整個西關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那麽他的實力,足以與朱淩嶽和肖煥章分庭抗禮。”

“朱淩嶽讓金賀二州同時舉兵,自然就是擔心楚歡真的控制住整個西關。”張瀚輕聲道。

張叔嚴點頭道:“那是自然。朱淩嶽畢竟是天山總督,不是整個西北的總督,戰時特殊情況,他戰功在身,可以調動兵馬物資,但是西梁人一撤,他總不能一直插手其他各道的事務,功高震主這一點,朱淩嶽還是清楚的,他如果在明面上一直插手北山和西關的事務,難免會被朝廷被皇帝所忌,這對朱淩嶽並沒有好處……!”撫著胡須,淡淡笑道:“他雖然有野心,但是卻不魯莽狂妄,進退的火候,他還是能夠掌握的,畢竟他沒有做好準備,不敢和朝廷相抗。”

“所以他才在幕後操縱。”

張叔嚴點點頭,道:“你想想,他在幕後利用東方信和董世珍為首,耗費苦心,好不容易才在西關打開了局面,實際上已經是天山西關兩道總督,肖煥章根本不敢與他相抗,但是楚歡一來,連消帶打,短短時間,便將他在西關苦心經營的一切毀之大半,他心中當然不甘,如果再讓楚歡收復賀州和金州,楚歡就成了一頭臥榻猛虎,朱淩嶽恐怕是日夜也睡不著了。”

張瀚贊同道:“楚歡清算了越州和甲州,接下來自然會收復賀州和金州,如果我們不舉兵,楚歡第一步當然是要收回金賀兩州的兵權。”

“軒轅勝才接了東方信的平西大將軍之權,完全有資格調動金賀兩州的兵馬,朱淩嶽知道這一點,所以在軒轅勝才調動之前,讓我們立刻起兵,本就是為了保住這兩州做最後一搏。”張叔嚴目光深邃,緩緩道:“其實看似是金賀二州舉兵,實際上就是楚歡和朱淩嶽的一盤棋,我們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已,不過對於他二人來說,這是至關重要的一步棋,勝敗的後果,也完全可以左右西北的局勢。如果楚歡能夠順利攻下賀州,收攏整個西關,那麽此消彼長,朱淩嶽元氣大傷,楚歡卻是有了與朱淩嶽分庭抗禮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