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四章 論勢

張家父子聽到稟報,都是微微變色,父子二人對視一眼,張瀚已經道:“父親,難道是賀州告急,胡宗茂派人來請援兵?”

張叔嚴已經向外面道:“讓他在外堂等候。”這才向張瀚道:“你覺得是胡宗茂派人來求援兵?”

張瀚微微點頭,道:“這個時候派人前來,只有兩種可能,要麽就是他逼退了楚歡,派人過來告之,無非是要顯擺一下他的威風,二來就只能是兵情告急,賀州城快守不住,派人過來求援。”

“既是如此,為何你覺得他一定是求援?”

“父親你想,楚歡麾下兵馬不少,胡宗茂絕不敢出城與楚歡決戰。”張瀚輕聲道:“可是父親早就說過,以楚歡的兵力和糧秣,撐上二十來天甚至個把月,應該沒有問題,以楚歡進軍的速度,再以這次賀州來人在路途的時間計算,楚歡在賀州不超過十天,孩兒很難相信,胡宗茂會在十天之內就能逼退甚至是擊敗楚歡,所以派人來報喜訊,那是斷無可能。”

張叔嚴哈哈大笑起來,道:“瀚兒,為父早就說過,你前途無量,有些事情,只要用用腦子就能想出來,保持你的冷靜,萬不能飲酒色而腐蝕了你的頭腦。”但是臉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皺起眉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只是……恐怕也未必是來求援兵。”

張瀚一怔,奇道:“難道還有其他可能?”

張叔嚴微一沉吟,才緩緩道:“胡宗茂只要不到山窮水盡,絕不會對我求援。賀州南鄰沙洲,北靠我金州,雖說賀州城距離沙洲比之我金州要遠一些,但是如果他真要求援,也一定是向沙洲方向,而不是向我金州。朱淩嶽讓我們起兵,危急關頭,胡宗茂想到的肯定是朱淩嶽,更何況胡宗茂應該清楚,就算我們出兵,金賀二州聯手,也未必是楚歡的對手,只有天山出兵,才可能抱住賀州。”

“但是這種情況下,就算胡宗茂派人向天山求援,朱淩嶽真的會出兵嗎?”張瀚皺眉道:“父親,朱淩嶽就是因為自己不敢出面,所以才讓我們舉兵,他一旦出兵賀州,又如何向朝廷解釋?”

張叔嚴淡淡笑道:“胡宗茂派人求援是一回事,朱淩嶽出不出兵又是一回事,出不出兵,就要看朱淩嶽是如何想的。”

“父親的意思是?”

“按照常理去想,朱淩嶽當然不會輕易出兵。”張叔嚴雙眸閃爍,緩緩道:“但是這並非定數,如果朱淩嶽出兵,也並不是稀奇的事情。雖說朱淩嶽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但是平心而論,他手中現在的實力,絕非楚歡可比,這個時候真要出兵,楚歡萬難抵擋,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能兵臨西關全境,不過一旦如此,也就表明他是徹底要謀反了。”

張瀚微微點頭。

“天門道為亂東南,雷孤橫雖然是上將軍,乃當世名將,可是天門道的勢力太大,朝廷空虛,對雷孤橫的支持有限,雷孤橫還真未必能夠剿滅天門道。”張叔嚴背負雙手,走到窗邊,望著院中的假山,緩緩道:“如果只是東南,朝廷倒還可以抽調兵馬進軍西北,但是河北青天王死灰復燃,韓三通節節敗退,一旦青天王當真擊敗韓三通,隨即揮師福海道,那麽帝國東部就將控制在青天王的手中……!”

張瀚微微變色道:“若是那樣,帝國的鹽道也就完全被封了。東南的鹽道在天門道的動亂下,已經難以往內地運送食鹽,一旦連最後一塊鹽道福海道也被青天王占領,天門道和青天王同時封死鹽道,內地必將嚴重缺乏食鹽,到時候不但是關內出現鹽荒,咱們西北也是難逃厄運。”

張叔嚴嘆道:“食鹽這東西,平時擁有,你不覺得有多重要,但是一旦真的鹽道斷絕,那可就了不得……所以朝廷在應對東南天門道之時,也絕不會忽視青天王,朝廷本就不多的物資,便需要應付兩面,你覺得朝廷還有余暇來顧及西北嗎?”

張瀚明白過來,道:“父親是說,如此時機之下,朱淩嶽就算沒有完全做好準備,卻也有可能鋌而走險?”

“自然是有可能的。”張叔嚴微微頷首道:“其實朱淩嶽遲遲不敢輕易動彈,倒也未必是真的擔心關內會出兵前來征討,他對朝廷的情況一清二楚,知道在目前的局勢下,就算他舉兵造反,朝廷也不可能有余力來征討西北,在楚歡到來之前,你可知道他的心腹大患是什麽?”

“自然是肖煥章。”張瀚立刻道:“朱淩嶽雖然在戰時插手北山事務,肖煥章也看似十分的配合,但是肖煥章在北山的元氣未傷,根基極穩,朱淩嶽要向雄霸西北,肖煥章這座山必須要邁過去。”

張叔嚴淡淡一笑,道:“肖煥章固然是朱淩嶽眼中的釘子,但是朱淩嶽真正視為心腹之患的,並不是肖煥章,而是甘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