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六章 落難將軍

天色陰沉,楚歡此時是真正地感受到了西北天氣的惡劣,他當初出使西梁,尚未碰到這樣的天氣,哪怕是在越州朔泉,雖然已經感到西北的氣候環境與關內無法相比,卻還是沒有想到,西北真正的惡劣天氣,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天地灰蒙蒙一片,風沙在空中曼舞,但是天氣卻偏偏又是酷熱無比,細沙在風中打在人的臉上,如同鋒利的刀子撕割,生疼的厲害。

將士們身穿戰袍,悶熱的天氣,讓他們身體裏流淌著黏糊糊的汗水,雖說軍中的皇家近衛軍號稱大秦最精銳的軍隊,但是此時這些皇家近衛軍卻實在是有些撐不住,在這種環境下,個人的武技遠比不上身體的適應,倒是那些普通的西北子弟兵,倒是能夠適應這樣的天氣,看著許多關內過來的兵士艱難地前行,西北兵心裏頓時升起了快意的優越感。

楚歡接到軒轅勝才的密信,已經知道北山肖煥章竟是在北山和西關的邊境,陳兵近萬,按照帝國的軍制,地方總督所轄的總督禁衛軍,編制不能超過五千人,除了直轄的五千禁衛軍,在非常之時,總督倒也能夠調動地方州軍。

北山下轄三州,軍制也是規定,地方的州軍,最高的編制不能超過兩千人,即使加上下轄的三州州軍,肖煥章所能調動的兵力,最高也不能超過一萬一千人。

而且在通常情況下,地方州軍的調動,還需要向朝廷請令,需要兵部批文,才能調動。

如今的西北三道,當然都是屬於非常之時,西關固然是盜匪成群,而北山的情況其實也是十分的復雜,西關大批的難民流難到北山,實際上也給北山帶去了巨大的麻煩,官府雖然也拿出部分糧食救濟流難的災民,但是災民數量龐大,僧多粥少,北山官僚士紳也不可能真的盡心盡力去安撫這些西關難民,許多難民無糧可食,成批餓死。

對於一個人來說,在這世間上,真正恐怖的事情,其實就是饑餓,只有真正感受過饑餓的威脅,才知道饑餓的恐怖。

古往今來,老百姓只要能吃得飽,哪怕忍受再大的痛苦,他們也都可以承受,他們唯一無法承受的,就是自己和家人在饑餓中死去。

饑餓會讓人無所顧忌,許多的百姓,就是在饑餓的恐懼之下,鋌而走險,嘯聚成寇,相較西北三道,西關道的糧食捉襟見肘,而且那裏的盜匪成群,北山反倒是士紳成群,存糧不少,便是北山的百姓,也沒有遭受過西梁人的踐踏,所以北山境內打家劫舍的亂匪,那也是成群結隊。

這種形勢也就顯得十分的嚴峻,肖煥章少不得向朝廷奏明北山遭遇到的困境,相較北山數以萬計的亂匪,北山的官兵反倒是兵力薄弱,在肖煥章連續的奏章之下,再加上朝廷也確實一度想過以肖煥章制衡朱淩嶽,所以北山的兵馬,也不在少數,短時間內,肖煥章的禁衛軍擴充到近萬人,而各州兵馬,也增加了兵力。

楚歡剛接到軒轅勝才的迷信,也曾吃了一驚,又驚又怒,差點就準備班師返回,迎擊北山軍。

好在他並不是一個在困境下容易沖動的人,更何況他身邊還有裴績。

裴績知道北山軍陳兵邊境,楚歡準備回師迎擊之後,立馬就否決了楚歡的主意,而且他斷定,北山軍雖然陳兵邊境,卻絕不敢真的踏足西關境內,至少在賀州之戰沒又分出勝負之前,肖煥章絕不敢往西關境內挺近一兵一卒。

楚歡在裴績的分析下,很快也就明白了肖煥章的真實意圖。

毫無疑問,肖煥章對於賀州戰士的結果,也是無法確定,對肖煥章來說,無論楚歡是勝是敗,北山都要做出相應的舉措。

一旦楚歡取勝,肖煥章當然不可能再有圖謀西關的心思,可是一旦楚歡兵敗,北山軍就未必老老實實地待著,肖煥章當然也害怕楚歡兵敗之後,朱淩嶽會趁勢坐大,朱淩嶽視肖煥章為眼中釘肉中刺,而肖煥章也同樣視朱淩嶽為心腹大患,此前西關被朱淩嶽占盡先機,幾乎控制整個西關,肖煥章只能做孫子韜光養晦,可是如果西關再發生一次變故,肖煥章當然不可能視若無睹。

楚歡兵敗之後,朱淩嶽固然會趁勢往西關擴張,而肖煥章自然也會趁機占些實惠。

裴績斷言,賀州之戰取勝,肖煥章定然兵不出境,可是一旦失利,肖煥章就很有可能跨境甲州。

楚歡心中有了底,他已經拿下了賀州,雖然消息不可能迅速擴散出去,但是肖煥章在得到確切消息之前,一定不會輕舉妄動。

更何況軒轅勝才鎮守朔泉,楚歡手握平西軍六大營,雖然此番出征帶出三營兵馬,卻還是在甲越二州留下了三營兵力,更何況統軍之將乃是軒轅勝才,就算肖煥章跨境,楚歡相信軒轅勝才也會頂住北山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