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倉促離京(第2/3頁)

轉眼間他已奔到司禮監之外,向小宦官告知他有急事要求見懷公公。這是他第一次單獨來見懷恩,懷恩不知他的來意,直讓他等了一個時辰,才終於接見,只急得楚瀚全身冷汗直流。

楚瀚來到懷恩的辦公房中,立即跪下先磕了三個響頭,爬在地上更不起身。

懷恩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太監,頭發灰白,面目嚴肅。他一邊喝茶,一邊冷冷地瞥了伏在地上的楚瀚一眼,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禦用監的楚公公。”頓了頓,又道:“不知梁公公差你來此,有什麽指教?”

楚瀚道:“小瀚子死罪。小瀚子此番不是奉梁公公之命而來,而是有要事懇求懷公公。”懷恩眉毛微揚,放下茶杯,說道:“天下有什麽事情梁公公辦不到,你不去求他,卻來求我?”

楚瀚磕頭道:“小瀚子萬死。小瀚子有機密大事稟報,請公公屏退左右。”懷恩心中雖懷疑,但也不怕這小子能對己如何,便揮手讓身邊的小宦官退了出去。

楚瀚當下將紀娘娘生下皇子,藏在安樂堂中的前後都說了。

懷恩只聽得臉色大變,神色間喜多於驚。他連忙追問:“多長時間了?還有誰知道這件事?”楚瀚道:“剛有一年多。當初萬主子派了門監張敏去溺死嬰兒,張敏不忍下手,他是知道這件事的。”

懷恩為人謹慎,立即傳張敏來問話。張敏來後,見到楚瀚,就知道是什麽事兒了,戰戰兢兢地將紀娘娘和小皇子的事情述說了一遍。

懷恩臉色凝重,讓張敏退下,對楚瀚道:“我明白了。你今日來跟我說這件事,是希望我如何?”楚瀚道:“錦衣衛的人已探知小主子的事情,我擔心他們隨時出手加害,懇請懷公公做主!”

懷恩想了想,說道:“為何不將此事昭告天下,卻要繼續隱藏下去?”

楚瀚道:“吳娘娘認為時機未到,此刻還不能揭發此事。”

懷恩聽他提起吳廢後,臉現哀憫之色,微微嘆息,說道:“吳娘娘嗎?可也真難為她了。”他思慮一陣,點了點頭,說道:“吳娘娘所見不錯。事情一揭發,昭德絕不會放過這孩子。”因萬貴妃長久居於昭德宮,因此許多宦官宮女們背地裏都稱她“昭德”。

懷恩沉吟一陣,說道:“眼下錦衣衛聽命於昭德,他們不是內官,不敢進入大內,只敢在大內邊緣的安樂堂這些地方出入。小皇子若住進紫禁城中,便不怕他們了。”楚瀚道:“全仗懷公公做主。”懷恩問道:“小皇子現在何處?”楚瀚道:“在吳娘娘處。”

懷恩沉思一陣,話鋒一轉,雙目直盯著楚瀚,說道:“小瀚子,你卻為何會卷入此事,而竟始終未曾讓你梁公公知道?”

楚瀚磕頭道:“我當時見小皇子只是個嬰兒,心中可憐他,也可憐紀娘娘,才幫助張敏藏起了小皇子,也沒敢跟梁公公說起此事。”

懷恩輕輕哼了一聲,說道:“聽人說,你雖在梁公公手下辦事,卻是個有良之人,看來真有這麽回事。”楚瀚磕頭不止,說道:“懷公公明鑒!求懷公公做主。”

懷恩沉思一陣,才緩緩說道:“我可以做主,但是有個條件。”楚瀚道:“懷公公請說,只教小瀚子做得到的,一定萬死不辭。”

懷恩望著他,說道:“梁芳在宮中有個厲害的眼線,到處窺伺他人善惡隱私。梁芳依仗著這人,作惡多端,為所欲為。我早想拔去梁芳的這只毒牙,趕走這頭惡犬。”

楚瀚背後流下冷汗,磕頭道:“小瀚子罪該萬死。”懷恩盯著他,靜了一陣,才微微點頭,說道:“原來如此。你立即帶我去吳娘娘處,迎接小皇子。之後你便出宮去吧,離開京城愈遠愈好,再也不要回來!”

楚瀚一驚,靜默半晌,心中衡量輕重,知道保住泓兒的性命,比起自己的去留自是重要得多了。他心中自也清楚,跟著梁芳這麽久,壞事幹了太多,懷恩正氣凜然,必然容不得自己。就算自己答應不再替梁芳辦事,但是只要留在宮內,梁芳又怎肯放過他?定會想盡辦法對付自己。最好的解決方法,莫過於就此消失,梁芳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左右手,無從追究起,他也不必向梁芳多做解釋。況且只要能保住泓兒,還有什麽東西是他放不下的?他想到此處,心意已決,吸了一口長氣,磕頭道:“小瀚子謹遵懷公公吩咐。”

懷恩點了點頭,說道:“我這便跟你去將小皇子接入宮中。你放心,我在宮中一日,便誓死保住他一日。等到時機成熟了,我自會想辦法讓萬歲爺知曉此事。”

楚瀚聽了他這話,知道保住泓兒有望,心中感激已極,說道:“小瀚子一世感念懷公公的恩德!”又磕了幾個頭,才站起身。

當時已是傍晚,楚瀚領著懷恩,悄悄將剛滿周歲的泓兒接到懷恩的住處。一切安頓妥當後,楚瀚回屋取了幾十兩銀子,換上便衣,也沒收拾包袱,也未曾與紀善貞、張敏、小凳子、小麥子等告別,只帶上常隨左右的小影子,趁夜悄悄出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