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南下欲摧城(第2/3頁)

自此,遼降將全無為大宋效力之心。其中郭藥師尤為憤慨,覺得連起碼的安全感都沒有了,自己的腦袋也說不定啥時候會被當做禮物送給金營。王安中作為大宋邊境主將,自知安撫不了這個局面,索性掛冠而去。

張覺事件牽扯宋金兩國邊境領土的敏感問題,大宋方面,前後的處理手法如同兒戲。皇帝糊塗,大臣也不發一言,只有那個從原遼朝來降的書生趙良嗣有清醒的見解,認為宋只要接納張覺,金必然認為宋毀約敗盟,不講信用,如此將後患無窮——大金肯定會以宋敗盟為借口進攻宋境。連殘遼都應付不了的弱宋,如何禁得起這虎狼之師的一搏?

可惜忠言從來不進昏君之耳。大宋君臣就這樣把軍國大事當作兒戲,以小商業思想主導“國際戰略”,終於引來滔天大禍!

繼起的宋金沖突,引發的是北宋末年的一場壯闊大戲。由於《嶽飛傳》等通俗文藝的渲染,宋方面的正義性在一般人心目中已經根深蒂固。後來宋的抗金戰爭固然可歌可泣,但戰爭爆發的原因是大宋方面背信棄義在前。這個原因,一般都被忽略掉了。

大宋在處理與殘遼的關系上,也極不謹慎。後來居然異想天開,要招降在夾山一帶苟延殘喘的遼天祚帝,把他作為與大金抗衡的一個籌碼。宋徽宗還正式允諾,如果遼帝來歸,將待之以“皇兄”之禮,並贈女樂三千人,好好養起來。

天祚帝對大金來說,是最後的心腹之患,且窮途末路不足以與金一搏。宋在這個問題上完全不顧金的感受,無謂地激怒金廷,不知是出於什麽考慮。

宋宣和七年,金懷疑天祚帝與宋有勾搭,向大宋方面負責前線防務的童貫提出責問,問得童貫啞口無言。這年初,天祚帝企圖南逃入宋,被金軍阻截,又倉皇奔入西夏,終被擒獲。殘遼到此徹底覆亡。

宋在遼國滅亡過程中的背盟行為,激怒了大金君臣。此前金太祖和太宗從總體上都還能遵守“海上之盟”,壓制住了大臣要求懲罰宋的沖動。而在滅遼後,大金再無後顧之憂,對宋在兩國關系上的種種不智行為,就再也不能容忍了。

金著名將領宗翰(粘罕)、宗望等一批激進派,都力主懲罰一下不知深淺的大宋。金太宗也感到:要是不打,宋是根本不能老老實實維持和平的。

這年十月,金太宗下詔伐宋,拉開了對宋戰爭的序幕。其中以粘罕等為西路軍,南下太原,進取洛陽,截斷徽宗西逃入蜀之路。

以撻懶、宗望等為東路軍,攻克燕京。而後,兩路急奔汴京合圍,要生擒宋徽宗這個超級大藝術家。歌舞升平了百多年的大宋國土,即將第一次被北方武士的鐵蹄踐踏!

金軍在開戰前曾經頻繁調動、集結軍隊,引起大宋方面少數邊官的警覺,以銀牌急報於朝廷。但是,朝政的主持者正忙於祭天地大典,竟然沒有將情況報告徽宗。直到戰爭即將爆發的種種跡象連傻瓜都能看出來了,身在前方的童貫這才慌了手腳,派人去和大金交涉。

這時候去交涉還頂甚用?宋要求金歸還燕雲尚未歸還的部分,金則提出讓宋再割讓河北大部土地,根本合不上轍。宋談判使者馬擴表示,一旦開戰,宋軍將奮起反擊。

——可笑!大金還怕這無用的豪言壯語嗎?金談判使者嗤笑說:若是怕你們,我們就不來了,如果你們能把河東、河北讓出來,兩國以大河為界,宋也許還能保全!

海上之盟、尤其是宋單方面背盟的惡果,到這時盡顯無遺。招惹了人家,又打不過人家;原來還可以引為戰略夥伴的遼,也讓自己親手參與滅掉了。這時候,就是天王老子再生,也是沒咒可念了!

坐鎮太原的童貫總算認清了形勢,但除了憂慮,一籌莫展。想想金軍鐵騎的厲害,太原一天也不能多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

太原知府張孝純不想讓他走,便質問道:“金人背盟,太師應全力抵抗,假如離去,人心必搖!”

哪想到童貫的臉皮是比城墻還要厚的,他居然答道:“我不過受命宣撫,並非守土!”

張孝純不禁嘆息道:“童太師一生何其威風,怎麽事到臨頭竟然怕成這樣,抱頭鼠竄,有何面目去見天子?”

童貫不聽,一心想走。他是大宋西北軍務最高統帥。他一開溜,大宋軍隊無人指揮,人心混亂。此時的宋軍,不過是一群尚未逃散的鳥獸罷了。

金將領宗望此時也遣使到開封,向宋施加壓力。宋大臣李邦彥等人平時就沒主意,現在就更是嚇得面如土色,小心翼翼地問金使:如何才肯罷兵?

金使傲慢異常,硬梆梆地甩下一句話:“不過割地稱臣耳!”想出“海上之盟”餿主意的大宋君臣,此時被自己制造的苦果噎得喘不過氣來,只得派出使者前往金廷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