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瓜熟蒂落(第4/6頁)

蔣介石的方案是讓張群主川,這一意圖甫一流露,鄧、潘、劉就表示強烈反對,並通過他人直接告訴張群:“你現在主川的時機還未成熟。”

蔣介石聞悉後,電召鄧錫侯、潘文華、劉文輝來渝。見面之後,他先好言安撫,說王纘緒不稱職,我一定予以撤換,但時局艱難,還希望大家風雨同舟、共挽危局。

接著個別溝通,其實主要是跟潘文華和劉文輝溝通。

蔣介石問潘文華:“四川人為什麽不滿張嶽軍(張群的字)?”潘文華說:“嶽軍離川太久,大家不了解他,所以無感情。”

在召見劉文輝時,蔣介石便問他:“你們主張川人治川,張嶽軍川人也,你們反對,說彼此沒有感情。王纘緒也是川人,你們在一起多年,為何又反對?那麽你們認為什麽樣的人才適合?”

劉文輝倒想說他自己最適合,但又不便直接講出來,靈機

一動,施展出他的演說功力,洋洋灑灑地講了一段典故。

劉文輝說,自古治蜀有名的,公推二人,一為西漢時的文翁,一為三國時的諸葛亮,如今四川各地的很多廟用於紀念文翁,川康農民頭包白布,則沿襲於當年民間為諸葛亮掛孝。

劉文輝越說越得意:“文翁是安徽人,諸葛亮是山東人,都不是川人,可見無論是誰,只要愛川民如子,川民便敬之如父,與出身籍貫何關?”

多寶道人如此引經據典,是為了回應他為什麽要反對王纘緒,孰不料話一多就有了破綻。

蔣介石聽後沉思片刻,過了一會忽然開口:“既然這麽說,只好由我來兼任省主席了,以賀國光任秘書長,代行職務。”

你不是說了嗎,只要“愛川民如子”,可以不管出身籍貫,蔣介石是浙江人,你敢說不符合條件?

劉文輝沒想到蔣介石還有這一手,頓時呆住了。

作出這一決定後,蔣介石又單獨召見潘文華,對他說:“省主席一職,本來要借重你來擔任,但是大巴山防務很重要,關系國家安危,恐怕你難以兼顧。因此由我來兼任省主席,一俟時局稍緩,這個位置仍然留著給你。”

潘文華的反應也跟劉文輝一樣,哭笑不得。冠冕堂皇的理由原本都是他們用來對付蔣介石的武器,不料老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拿來堵住了他們的嘴。

再復雜的表情,也難以掩蓋

毫無準備的智商,潘文華手足無措,腦子裏有如一團亂麻。蔣介石那裏則一點商量余地都沒有:“國防部已經敲定,要向大巴山工程增撥十萬元工程款,你回去後要認真把工程搞好……”

川局再度得以恢復平靜。王纘緒卸任離鄉,臨行時他向蔣介石提出,想把保安處的那些老部隊收回,隨其一道出征。

蔣介石抱著多少有些虧欠王纘緒的心情,當即照準,一下子拿出四個旅的番號,並指示四旅編成後,軍官的選任可由王纘緒全權做主。

各人有各人的算盤,王纘緒能保住集團軍總司令,已覺得慶幸不已,蔣介石還能如此額外“開恩”,讓他幾乎感激涕零。

真的猛士,要敢於面對扯淡的人生。1939年9月16日,王纘緒在成都發表談話,自動辭去省主席,隨後啟程趕往前線。

蔣介石擔任川省主席,只是在無法可想之下的權宜之計,純屬過渡性質。有人曾對他說:“你現在已兼任行政院長,不適合再兼四川省主席啊。”

蔣介石的回答是:“行政院長我可以不做,四川省主席不能不兼。”

事實上,蔣介石一共到省府才三次,更多的是一種象征意義,實際主持川政的是秘書長賀國光。

賀國光是個老好人,正是“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的典型,到任之後到處有人給他搗亂。

1940年10月,四川省參議會開幕,賀國光與會作報告,議員們當眾進行嚴詞質詢,有理沒理都挑出來講,讓賀國光大感窘迫。

蔣介石過渡,是要為一個人做階梯,他當然不是賀國光。

自從楊永泰去世後,張群便成為了新政學系的核心。他是那種遠看青山綠水,近看呲牙咧嘴的人,不深交的話,你也許會把他和賀國光等人混淆,熟悉了才能領教其厲害之處:只要他認準目標,便會一點點去嘗試接近,時機一旦成熟,就會像瞬間脫離槍管的子彈,沒有任何弧度地直擊靶心!

張群,正是蔣介石要扶上去的唯一人選。

張群自認與鄧漢祥私交很好,以前也給過鄧漢祥許多方便,但想不到抵制他主川的,正是這位仁兄。

是個人,都會感覺很受傷害,張群曾對別人說:“鳴階(鄧漢祥的字)與甫澄和我同是朋友,何以竟厚於彼而薄於此?”

鄧漢祥聽人轉告後說:“這只能怪他們手藝太瘟,劉湘屍骨未寒,貓兒哭死鼠,也要假裝一下慈悲。他們不思如何吊死慰生,便迫不及待地發布新命,為所欲為,以致群情惶急,不可終日,乃是咎由自取,跟我搭什麽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