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另一片戰場(第3/4頁)

知道星爺的無厘頭嗎,開始他還需要做兩個招牌動作,後來據說只要一出場,不管說什麽話,做什麽動作,大家都笑,已經條件反射了。那時的松岡就享有這種待遇。

在最需要煽情也充滿煽情的時代,這哥們兒用他那自以為生動的表情和動作時刻提示你:信岡哥,得永生!

松岡在國內很吃香,可到了國際會場,碰到顧維鈞和顏惠慶這兩位滴水不漏的老江湖,就明顯有些趕不上趟了,基本上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在雙方辯論的過程中,顏惠慶曾舉“田中奏折”為例,來說明日本對東北早就抱有領土野心。

“田中奏折”上面的那兩句話確實很有殺傷力,即“要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國,而要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

如果這兩句話屬實,那就證明九一八事變、“滿洲國”都是日本政府在蓄謀已久的情況下制造出來的。

我們現在知道“田中奏折”極可能不是田中親筆,九一八事變實際上是關東軍主謀,但當時“田中奏折”在民間流傳很廣,一時難辨真偽。

松岡當然也清楚這件事,不過他自己並不是親歷者,實際也是道聽途說。

聽顏惠慶一說,他倒來了機靈:“田中奏折”是給天皇看的,看完了就得收在皇宮档案裏,不能外傳,我們報紙也沒登過,上級傳達的文件裏又沒有,他們中國人怎麽可能知道?

這小子以為抓到了把柄,馬上反戈一擊,說壓根就沒這回事,不能紅口白牙誣賴好人,你得有證據。

顏惠慶有證據。

松岡愣住了,難道你們還有復印件,不可能啊。

顏惠慶拿出的是松岡本人的大作。

這兄弟估計沒事做也經常編書混稿費,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制造噱頭,他在書中提到了連自己也沒見過的“田中奏折”,而且不久之後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現在人家拿著他的書問他,你說沒有“田中奏折”,那你怎麽把這事說得活靈活現的,難道你說的話都是假的?

松岡當然不能說自己是胡吹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假裝瞬間失去記憶。

顏惠慶哼了一聲:你們日軍在“滿洲”的所作所為,就是按照“田中奏折”去做的。

冤啊,松岡有苦說不出,只好任對方發揮。

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這裏沒有粉絲,連老實的農夫也沒有,真夠讓人郁悶的。

為什麽不能把國內的精彩復制到國外來呢?或者如果用星爺來打比方:為什麽我在港台(後還包括內地)一露面,不讓觀眾笑觀眾都要笑,而到了國外,就算撓老外的癢癢,人家都不笑了呢?

或曰: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松岡是強人,他不信這個邪。挑了半天,從他的國內演講稿中翻出了一篇最叫座的,題目就喚做“十字架上的日本”。

很煽情啊,同志們。聽聽文章裏面是怎麽說的:歐美這些國家個個沒安好心,都想把日本釘在十字架上處死,可我們日本不怕,因為我們是正義的,是光榮的,是偉大的,以後必將“為世人所理解”。

這篇東西還特別長,講起來要花一個半小時,真可謂是老太婆的裹腳布,但據說在日本國內極受歡迎,可用好評如潮來形容。

滿懷憧憬的松岡便在國聯大會上念起了他的這篇得意之作,還沒讀完一半,他偷偷地往各國代表席位上一瞧,心裏便涼了半截。

怎麽著?

 

松岡洋右風頭足時曾上過《時代周刊》封面,但難逃敗絮其中之嫌

 

沒有歡呼,沒有鼓掌也就算了,有的人昏昏欲睡也算了,畢竟你一口氣念完不覺得累,人家聽的人還覺得累呢,讓松岡搞不懂的是,好些代表還面露氣憤之色。

當然氣憤了,你日本什麽玩意兒,竟然把自己比做十字架上的耶穌,我們都是猶大,是罪人,是惡魔!

尤其是一些基督教國家,平時把耶穌敬得比天都大,聽松岡如此言語,真恨不得把他拖下來海扁一頓。

看來這個松岡真是個自以為是、徒有其表的貨,你在美國也生活了這麽多年,不知道西方人最忌諱什麽,最反感什麽?

毫不奇怪,除了日本人以外的“世人”都不理解這篇大作,松岡算是白激動了一把。

1933年2月24日,國聯大會將裁決報告付諸表決。

這份裁決報告對日本很不利,其中明確宣稱“不承認滿洲國”。表決的結果是:除日本一票反對、泰國棄權外,包括中國在內的四十二票贊成,決議以壓倒性多數通過。

但這時候日本作出了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舉動。

眾目睽睽之下,松岡帶著日本代表團一行人拍拍屁股,走人了。

值得一提的是,很多史料上記載,松岡是臉色鐵青地讀聲明,微笑著退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