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臂大合圍(第2/4頁)

電話裏傳來的不是請求,而是哀鳴。

但是李宗仁不能夠答應。

蔣介石就在徐州,並且下達了限期退敵令,而他掐指一算,湯軍團明天中午就可以到達指定位置,也就是說現在已進入了大合圍的倒計時階段。

什麽時候都可以換防,這時候卻不能換,萬一一個不慎,把台兒莊給換丟了豈不要人命。

口袋陣啊口袋陣,從構思到成立,幾經曲折,多少次差點功敗垂成,如今到了節骨眼上,萬一袋底還是漏了,別說蔣介石要打屁股,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於是李宗仁也像張自忠一樣搬出了“五分鐘理論”:勝負之數決定於最後五分鐘,你務必守到明天拂曉。明天早上,我親自來台兒莊督戰。

這是命令,違令者,斬!

一個“違令者斬”,破滅了孫連仲僅有的一點希望。

好吧,我的集團軍打完為止。

李宗仁的要求還不僅限於此:你別急著掛電話,我告訴你,你不但要守到明天拂曉,今天晚上還要發起夜襲。

夜襲,仍然是為了守住台兒莊。日軍被打痛之後,至少在明天拂曉前不可能再發起攻擊,這樣,又可以為湯軍團南下合圍爭取到一點時間。

在大包圍完全形成之前,每一秒每一分都是那麽寶貴。

李宗仁老謀深算,孫連仲卻是一副苦瓜臉,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我的預備隊已全部用完,如何夜襲,要不您給再派些兵?

李宗仁沒兵,他要孫連仲自己開發。

老李前前後後已經算了一筆賬。

你的集團軍傷亡大半不假,可那說的是戰鬥兵,不還有擔架兵嗎,如此大的傷亡,擔架兵也不會在少數,這些人可以用起來。

閻老西若是此時在徐州,沒準也會瞪大眼睛:老兄,你啥時候也學會玩鐵算盤了?

反正是最後的一錘子買賣。李宗仁不惜工本,開出十萬元懸賞:除了擔架兵,後方所有可以拿槍的士兵,包括炊事兵,你都給集合起來,組織敢死隊,十萬大洋將來按敢死隊的人頭平分。

放下電話,孫連仲開始依言組織後方敢死隊。正忙著,池峰城又來了電話,影影綽綽地也是想換防。

換防?做夢吧你!

孫連仲惡狠狠地對池峰城說出了一段很經典的話:

士兵打完了,你就自己上前填進去。你填過了,我就來填進去。有誰敢退過運河者,殺無赦!

末了,孫連仲又大聲補充:即使剩下一個人也要打,你想撤,可以,先拿頭來見我,然後我再拿我的頭去見“李長官”。

這句話一甩出來,池峰城算徹底死了心,靠著僅剩的人馬一直挨到黃昏。

到達台兒莊的後方敢死隊與前方敢死隊會合,計有數百人之多,午夜過後,便開始分組行動。

仗這麽一直拖下去,不光是守軍已被拖得如同死人一般,成天在莊內鉆來鉆去的日軍也好不了多少。

以前他們到了晚上不敢睡覺,就是讓敢死隊給鬧的。

前有池峰城組織的敢死隊,後有仵德厚敢死隊、王範堂敢死隊以及其他大大小小各種敢死隊,你剛剛眼睛一閉,也許腦袋立刻就沒了,所以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根本得不到片刻休息。

這兩天好多了,敢死隊少了。白天廝殺一天,到了晚上上眼皮搭下眼皮,還是合個眼吧。

可是,不知從哪裏又突然冒出一支敢死隊,猶如神兵天降一般,他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頓時亂作一團,趕緊抱著腦袋就跑。

一個晚上奪得的街道,日軍起碼一個早上是拿不回去了。

就在這天深夜,李宗仁在五戰區長官部得到湯恩伯的報告,湯軍團已提前到達台兒莊以北。這一消息令他大為振奮,袋口終於可以合上了。

我要親眼看著磯谷是怎樣在台兒莊倒大黴的。

李宗仁當即坐火車到達台兒莊郊外,開始指揮這場震驚中外的大圍攻。

自從湯恩伯從眼前突然消失後,坂本順就一直心神不定。

湯恩伯不是一般的“支那”戰將,那是可以與他的頂頭上司、赫赫有名的板垣將軍相抗衡的,對方的戰術意識以及戰場嗅覺,並不亞於任何一個日方將領。

這個人走了,往何處去,去幹什麽,他對此一無所知。

兩軍對壘,知道的東西都不可怕,真正的可怕是未知。

坂本順相信,湯恩伯一定還會回來,只是他不知道這個來無蹤去無影的神人什麽時候會回來。

正是因為兩只耳朵一直豎著,使他第一個嗅到了危機。

湯恩伯重新現身後,一口就吃掉了坂本順旅團位於側背的掩護分隊,接著從三面實施包圍……

4月6日清晨,當獲知孫軍團在台兒莊內發起反擊時,瀨谷啟已經找不到坂本順了,電報發過去也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音。